白冉本已万念俱灰,却连痛快求死都不行。
眼看就要被一般道姑丢进汤锅,却没想到事情来了转机。
也不知是哪路天兵天将,在半空之中念了一句咒语,引来一阵地动山摇,吓得一群道姑面如土色,清莲拉着清风的衣襟问道:“大姐,这厮真的会请神?”
这句话却被白冉听到了,别看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借坡下驴的手段确是万万不会忘记。
“天兵百十万已至,尔等还不束手就擒!”白冉喝道,“赶紧把我放了,规规矩矩磕上三百个响头,我自可以央求神君,对你等网开……等等,且另找个地方,不能说放就放!”
地震过后,又是一阵漫天风沙,清风知道来了狠人,拉起清月、清莲掉头就跑,一群道姑扔了白冉也跟着跑,可怜白冉从半空中眼看要掉进汤锅,却被李伏接到怀里,平安落地。
白冉蜷缩在怀中,看着李伏,柔声道:“果真是你来了。”
见白冉满身伤痕,李伏一脸愤恨道:“只怪李某大意了,没想到这般冤魂厉鬼竟敢如此猖狂!待我施展手段,将她们化作尘埃永不超生!”
话音落地,李伏又念咒语,听着却不像中原文字。飞沙走石越发迅猛,电闪雷鸣随之而至,痛呼哀嚎之声不绝于耳,白冉一脸钦羡道:“李兄,这是什么手段?”
李伏道:“惭愧惭愧,六甲秘祝,道法基本,实不该在白兄面前献拙,只是这般恶鬼伤我白兄,甚是可恨!我自出手重了些,方圆十里之内的恶鬼都将赶尽杀绝无一漏网!”
“看李兄长得斯文,却又恁地心狠手毒,你说这方圆十里都要赶尽杀绝……你说十里,十里,十里可不行!”白冉突然大喝一声道,“赶紧收了你手段,不可伤了我娘子!”
“娘子?”李伏一惊,看着白冉道,“兄台说甚娘子?”
“我叫你赶紧收了手段!”白冉拳打脚踢,挣脱了李伏的怀抱,一路手脚并用,朝着院墙爬去,但见殷丽娘赤着身子死死抱着一颗槐树,衣裳早已被狂风吹去,砂石掠过那娇嫩的身子,转眼便是几道深深的口子。
等白冉赶到身旁,丽娘已然体无完肤,白冉将她护在怀里仍不济事,狂风之下,眼看丽娘越发虚弱,白冉催促李伏道:“快些收了手段!”
李伏皱眉道:“白兄,你为何要护着一个女鬼?”
“都说了,这是我家娘子!”
“人鬼殊途!这怎么可能?”
“你是名门出来的术士,连这个都不懂么?”白冉紧紧抱着殷丽娘,对李伏道,“这是我养的娘子,却还听不明白?”
“白兄居然养鬼?”李伏紧皱眉头道,“这可不能儿戏,修道之人最怕误入歧途,这等邪术可万万使不得……”
“你哪来恁多话?”白冉变了脸色,“我叫你收了法术!”
李伏道:“若是现在收了法术,却把那群冤魂厉鬼都放跑了。”
“放跑就放跑!”白冉心疼的搂着丽娘的身躯,“也不见你早些来捉鬼,若不是这笨娘子,我早就没命了!”白冉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李伏,咬牙切齿道:“你若是害了我娘子,便连我一并杀了,否则白某一辈子与你不共戴天!”
李伏没奈何收了法术,等风沙散去,周围景致却出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洁的小径变成了满是荒草的石板大路,三清殿变成了大雄宝殿,之前的流云观就像从未出现过,一切又变回了青云寺里熟悉的景象。
“这鬼窝果真名不虚传,”白冉叹道,“能在这平安住了一年,也的确是白某的造化。”
殷丽娘非常害怕李伏,紧紧缩在白冉身后颤抖不止。白冉正安慰着丽娘,却听李伏在旁道:“小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冉对李伏道:“不当讲,你咽回去吧!”
李伏摇摇头,干笑一声,没再多说,白冉转过脸,对丽娘道:“莫怕,只管到我身上来。”
丽娘想钻进白冉的肩头,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白冉看着她又羞又怕的狼狈模样,且把上衣脱下为她蔽体,轻声笑道:“莫急,想是你太虚弱了,且到僧房里休息一会。”
可怜这一人一鬼苦命鸳鸯,彼此搀扶在地上,竟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李伏本来不想理会,可看那样子实在心酸,且一边一个,把这两人搀扶进了僧房。
等进了僧房,白冉的脸色依旧不好,李伏却也动了些怒气,拱手施礼道:“天色已晚,不便搅扰,白兄保重,某这便告辞。”
白冉道:“不说要在这里住上三天么?这回看见鬼了,知道怕了?”
李伏回身笑道:“不是李某夸口,凭在下的手段,莫说在这住上三天,便是住上三年也无妨,只是不知道白兄还有没有这份胆量?”
白冉笑道:“怕甚来?白某已然住了一年。”
李伏道:“既如此,李某却也放心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李伏走了,白冉看着殷丽娘,表情有些尴尬。
殷丽娘低下头道:“却怪我连累你了。”
白冉笑道:“这是哪的话,我却跟你说,别看这姓李的有那么三脚猫的功夫,我姓白的可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是这腿受了伤,对付几个孤魂野鬼易如反掌,如同探囊取物……”
咕~咕~
窗外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吓得白冉一哆嗦,从床边拿起了匕首,警觉的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