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他疼她(1 / 1)

赵锦宁细心照料了李偃五六日,他的伤总算是有要好的趋势。

这天午后,两扇菱花隔扇门咯吱一声,李偃抬眼,觑到大片温暖亮光拥簇着明晃晃的姑娘进了门。

赵锦宁手中拎着食盒,见他站在炕前,浸在日光中的脸庞露出喜se,眉眼间荡着盈盈笑意:“你能下床了。”

李偃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她走上前搀他,他不着痕迹躲开她的手,侧过身,扶炕沿坐下,温声道:“有些累了,歇会儿。”

赵锦宁道好,搬过仅剩的一张炕桌,打开食盒,端出几样小菜和米饭,一一摆好又去拧了sh帕子递给他净手。

仅有的一碗米饭,摆在了李偃面前,她拿出竹筷,因没有止箸便放置在他的碗上:“吃饭罢。”

前几天李偃病的昏昏默默,吃的喝的,都是赵锦宁一勺一勺喂进嘴里,压根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今日,他盯着有荤有素的菜肴泛起疑惑。

“怎么不吃?”他迟迟不动筷,赵锦宁问道。

他抬眸望向她,“这些吃的,哪里来的?”

赵锦宁挟了一些j丝到他碗中,“g0ngnv送进来的。”

李偃眉心微皱:“她为何这般好心送吃的进来?”

“没有毒的…”赵锦宁挟起笋g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你放心吃。”

他的疑心太重了,对她全无信任,要是一直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像那只白犬一样对她俯首贴耳?

她挟了一整块r0u,吃到嘴里,塞的左腮鼓鼓的,含含糊糊道:“就算有毒,我也情愿做个饱si鬼。”

赵锦宁觑着他,故意吃的狼吞虎咽,尽可能的展现人畜无害,憨态可掬。

李偃紧紧b问:“她既然给你送吃食,为什么之前还饿肚子?”

赵锦宁在心里暗暗计较,他应当不是赵安宁派来的人,这几日冷眼看他也不像是会害自己。

为达目的,攻心为上。

如何攻心?是以真假掺半的真情实感,故而告知他实情应该也不妨事。

她笑眯眯的又给他挟菜:“颂茴是慈康g0ng的g0ngnv,表哥进g0ng小住,他就会派她偷偷给我送一些吃的,近一年表哥不大进g0ng,我就常饿肚子。这回凑巧,过仲秋,表哥进g0ng赴宴,”说到这里,她垂眼悠悠一叹:“要不然呐,你要和我一起饿肚子了。”

她一口一个表哥,听的他脑仁一阵一阵的疼。

李偃审视着她,眉头蹙的更深,“表哥?”

“对呀,”赵锦宁观着他脸上神情,“我姑母的独子,霁言哥哥,你可认识?”

这下他的脑仁不止是疼,还怒。

李偃知道她在试探自己,他也正想着以真乱假。

不过是流露真情,有甚难得?

他沉静的面se变得紧绷,阒黑眼底暗流涌动着怫意,朗润嗓音格外凌厉:“不认识。”

赵锦宁唔了一声,低头吃菜不再言语。

瞧他这模样,分明不光认识,可能还有过节,要不然为何听到霁言哥哥的名字就突然变了脸?

她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到底是谁呢?

赵锦宁吃了五分饱,他都没动筷子,她停箸,轻声问:“你胃口不好?还是不ai吃这些?”

她声气柔柔的,满是关怀,任谁听了都会心中一暖。

李偃是先暖后冷,她的虚情假意再也不会骗到他了。

但他不得不同她虚与委蛇,假以辞se:“没胃口…你吃吧。”

赵锦宁说吃饱了,把剩下的饭菜放到食盒里:“那等你饿了再吃。”

他应了一声好,不愿再看到她这张柔婉的能掐出水的面孔,自己扶着炕桌起身。

赵锦宁忙过来搀他,伸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他瞥见她单薄皙白的手背上又多出来的几条细小口子,到底是没有推开她。

“手怎么了?”

“在院子里收拾枯枝,不小心划伤的。”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眼含笑意,嘴上说着不相g,可他就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忍不住的想去疼惜她。

赵锦宁想让他疼她,他便顺她的意,“往后粗活留着我来做。”

她到底还年轻,听了他这话,稚气未脱的眉眼惬怀舒展着,“好。”

李偃躺下,赵锦宁洗完手过来给他换药。

她小心翼翼地用g净棉纱细布往他腰间缠,“估0着还得再过半月才能长好。”

李偃嗯了声,要不是他气昏头,也不至于伤口不愈就奔波数日进京。

赵锦宁见他阖上了眼睛,也没再同他讲话,收拾了药瓶脚步轻轻的走到外间,让他好好休息。

过完中秋,天愈发短了,太yan眼错不见的隐没到g0ng墙下,暮se渐深,栖居在屋脊上的檐角兽彻底看不真切了。

赵锦宁端着烛台走到里间,李偃闭着眼不动声响,她也分不清他是醒着还是睡着,小声喊了他:“锅里的饭菜要凉了,你还不吃么?”

李偃默默睁开眼睛,瞅了她一下,复又闭上,“我不饿。”

他不露形se,语气淡淡的,可赵锦宁总感觉他似乎有些不悦,还是那种竭力压制的不悦。

她柔声道:“好,饿的话告诉我,我帮你热一下。”

蜡烛吹灭了,今晚y天不见月亮散星,菱格窗内窗外皆是一片黢黑。

两人同躺在一张床,盖着同一条被子,近在咫尺,隔阂却如千山万水。

相同的心事重重。

静默了片刻,赵锦宁忽然开口:“今晚好黑啊,你睡着了吗?”

她瞧见身旁黑影似乎动了一下,被子内,他握住了她的手,“怕了?”

“没…”这只不过是数百天黑夜中最平凡的一晚,有甚可怕的?

“我有些睡不着,你能陪我说会话吗?”她细声细语的,“好久没有人同我说话了…”

李偃道:“你说。”

他对她那些试探视若无睹,赵锦宁想着,不如直接了当:“你来了这些日子,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

“李姓…”他顿了顿,“知行,政德三年腊月初八日生辰。”

“知行…”

他的字在她舌尖一转,b旁人喊出来都要动听。

往日耳鬓厮磨,她没少趴在他肩头,喃喃他的名字。

李偃心头一紧,仿佛触针一般松开了她的手,x膛重重起伏两下,才没让语气听出破绽:“嗯,我母亲为我取的。”

她语气轻快:“是知行合一吗?”

“嗯。”

“好听,意思也好,伯母才情斐然,想必一定既温柔又端庄,”并不是谁都能将恭维话说的像她这样理所当然,不让人心生厌烦,“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能见她一面?”

李偃一句不能,直接堵的赵锦宁哑口无言…

她正费劲心思想从别的地方再和他亲近套话,就听他又说:“我母亲去世十多年了。”

“对不住…我不知道伯母…”

“无事。”

“你一定很想她,你昏睡那两日一直在喊“娘”。”赵锦宁移移胳膊,试探着触到他的手,纤指一根根覆上他手背,不见排斥他才轻轻握住,语气颇有些惺惺惜惺惺的味道,“我也很想我娘,可我总是梦不到她。”

他破天荒的宽慰了她一句:“没有托梦,说明在天上过的好。”

赵锦宁嗯了一声,侧过脸盯着黑暗中的身影,“你在梦里还喊了另一个名字…”

“锦儿…她是谁?”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抖了一下。

李偃没有立刻回她,转过脸在漆黑一团中与她对视。

互相都看不清彼此,心在疯狂地猜忌揣度。

半晌,李偃从她掌心ch0u走手,捂着快被钝刀子戳烂的心口窝,颤声道:“她是和我娘同样重要的人。”

至少是在她说不ai他之前。

“那她是…”赵锦宁猜道,“你妻子吗?”

“不是。”

“她是”李偃略顿了顿,给锦儿换了一个身份,“我妹妹。”

“她si了,和我娘一起。”

这个世上的赵锦宁不是他的“锦儿”。

“对不起…我不知道…”赵锦宁原本想软语安慰他一番,却被李偃打断,主动提起:“你知道她们是怎么si的吗?”

“是得了病?”

他说不是。

“那是为何?”

赵锦宁听到一声极短极冷,让人听了发毛的轻笑声。

“想听故事吗?”他声气倒还平和,就仿佛刚才那声笑不是他发出来的。

“想。”

李偃默了一霎,缓缓开口:“政德八年,那年正值春闱…”

应天府某县有位李姓举子辞别妻儿买舟进京赶考,几月过后,喜讯从京传来,他金榜题名,高中探花,阖家老小无不欢喜,妻子更是盼着他早日归家,夫妻团聚。

可令李家娘子没想到的是,她日思夜盼等来的不是丈夫,而是一纸休书,她不信丈夫薄情寡义至此。携了幼子千里迢迢进京寻夫,她无亲无友,到了京城求助无门,只能见一人便打听一句。

同名同姓的人原多,但只一提探花郎,人人都乐谈:“好个有造化的,金銮殿对策不光入了皇帝的眼,还被公主青眼相加,皇上下旨赐婚,不日就要大婚了。”

尽管十停人有九停人都这样说,她还是不信,直到那日隔着一对一对的迎亲仪仗亲眼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驸马正是她的丈夫,她才心如si灰。

她书一封诀别信送至公主府上,带子回到原籍,毅然决然的服毒自戕。

李偃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你觉得这个故事怎样?”

本朝李姓驸马只有一位,那不就是霁言哥哥的父亲

赵锦宁心头骤跳,咬住下唇,再三斟酌才开口:“李家娘子一片痴心却被辜负,为这么个负心人白白丧了x命,可惜可叹,驸马贪图皇权富贵,抛妻弃子,实在令人不耻…”

李偃嗤笑一声,冷冷地打断她:“他是不耻,那明知他已有妻儿还下旨赐婚的政德帝如何?以皇权相b,用妻儿x命b他休妻尚主的赵漪又当如何?”

听他提名道姓的点破这背后乌糟,赵锦宁犹如轰雷掣电,细细思之,顿觉惶恐不安。

政德皇帝是她爹爹,赵漪是她姑母,不论这事是真是伪,实打实的都是她的至亲骨r0u。

她是撇不清的。

赵锦宁默不作声,李偃讥讽道:“天下都是你们赵家的,想要什么不能弄到手,不过就是抢人丈夫夺人父亲,这又算的了什么…”

他厉声责问:“是也不是?”

赵锦宁咽了咽喉咙,“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他们作下的孽该怎样偿还?”

赵锦宁看到他身影动了,正缓缓地往她这边靠拢…她下意识撑起身子坐起来往后仰,他步步紧b一直将她挤到墙边:“公主殿下可曾听闻一句话…”

“什么…话?”她竭力稳住发颤尾音,想0寻枕头下的簪子当武器,岂料被他一手遏住。

她的心就是狠毒,竟然还想着拿簪子刺他…

温热掌心握住了她的脖子。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李偃摩挲她光滑的颈,“我近不了玉溪g0ng…你是赵家的公主,我只好找你讨债。”

赵锦宁被他0得寒毛直竖,却仍然故作镇静道:“爹爹不止我一个nv儿…为什么非得是我?”

“我要是能伤的了赵安宁还至于受伤吗,”他入情入理道:“你在这冷g0ng,连太监都能来欺负你,就算是突然si了也没人当回事吧。”

句句在理,可她不愿意就此si去,猛然转念这几日她细心照料过他,忙道:“你不能杀我。”

“为何不能?”

“我救过你,知行哥哥…你的伤还不好,需要人照顾…”

这声哥哥喊得真真是楚楚可怜。

李偃只要一想她平日里也是这样唤李霁言的,顿时就心如磐石,不为所动:“我也救过你,我们两清了。”

“放心…我常杀人,很娴熟,一会儿就好…不疼的。”

赵锦宁感觉扼在脖间的手微微收紧,她绝望的闭上眼睛,身t禁不住发颤发抖。

有滴热热的水珠子落在了李偃手腕上,他一怔,立刻松开手,去0她挂在两颊上热泪,“你怎么如此不经逗?”

他换了一副口吻,温声哄她:“别怕…我不过讲了个故事,你怎么还哭了?大晚上的快别哭了。”

赵锦宁长长x1了一口气,小声ch0u噎:“你说的这样情真意切,还掐我的脖子…”

“刚才我可有用力?不过是唬你玩的,”他温柔的给她擦泪,“我要是存了害你的心,那天又何必救你?”

“你我同床共枕许多日,我若要伤你,怎会等到今日?你想想可是这个理儿?”

赵锦宁定定心神,既庆幸又担忧,不好叫他猜出自己心思,仍是装作害怕的模样哭哭啼啼的止不住眼泪。

再y的心肠也能被姑娘弱弱的哭声哭软几分。

李偃暗唾她手段了得,恼她又恼自己…

他悠悠叹气:“别哭了,你要是害怕我去外面睡。”

“你伤不好…外面冷…”赵锦宁哽咽道,“我不怕了,不早了睡吧。”

一张大床,一里一外,明显她离他不如方才那般近了。

李偃伸胳膊过去,拍了拍床,“过来。”

“嗯?”赵锦宁提神警觉。

他道:“被子缝隙太大,冷,你往这儿靠靠暖和。”

自从那晚过后,赵锦宁常常感到懊悔又庆幸。

谁能想到李知行竟然是姑丈的儿子,又与他们赵家有着很深的芥蒂,他恨着赵家人,不惜净身进g0ng来,可不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的?

她偷偷跑去告诉守卫他是刺客,那群该si的,反倒说她得了失心疯,根本不当一回事。

关在咸熙g0ng,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同砧板上的鱼一样,指不定那天就任他宰割了。

庆幸的是,这又过了半月之久他倒是没有磨刀霍霍的意思,对她也算是颇为照顾。

可他手里握着刀,她还是不安生。

自叹—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任他自生自灭。

“怎么了?”

赵锦宁忧心忡忡的盯着李偃瞧了太久,被他发觉,她立马垂眼扒拉两下碗里的米饭,“没事。”

“伤好差不多了,过几日我便走了。”

“你要走了?去哪儿?”赵锦宁抬眼看他,又惊又喜,就连语气里都流露出来几分自己未曾察觉的窃喜。

“怎么?听你口气倒像巴不得我赶紧走似的。”

菱花隔扇窗投进来一缕柔和日光正落在他薄薄眼皮,他给她挟完菜,慢慢撩起眼帘看她,温煦暖光撞进他眸中,给漆黑眼瞳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圈,那光亮直达眼底,好似霁风朗月。

赵锦宁一霎失神,恍惚看到三月春汛,桃花浪起,心cha0骤涨翻涌,她慌乱的低下头,“没有”

这副皮囊生的实在英俊,从前她见过最好看的年轻男子是霁言哥哥,可如今瞧着他也能与之b较,若是不冷着脸,眉眼处好像还更胜霁言哥哥几分。

细细想来,她看他眼熟是因为他长的有几分像姑丈,一样的狭长凤眼,独特的神韵,含笑时让人如沐春风,见之忘俗。

她突然能理解姑母了,原来se令智昏不光是男人啊。

李偃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赵家的人看中什么都得弄到手…

她想出咸熙g0ng,还想同霁言哥哥在一起,他既然要走…那能不能利用他离开这座囚笼?

李偃觑着赵锦宁,她那张脸快要埋进碗里,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我这一趟走,不知何时能再来…”

赵锦宁心里想着事,乍然听他出声,倒吓了一聚灵,两颗齐整贝齿当的一声磕上了碗沿。

“呀…我的牙…”她皱了皱鼻子,急忙抬手捂住嘴,瞪圆了黑白分明的瞳仁儿,迎上他的视线问道,“不能豁了吧?”

李偃从未见过赵锦宁如此娇憨又俏皮。

此时此刻,仇恨一溜烟儿消失不见,他嘴角噙着浅浅笑意,些许柔情自眉梢眼尾danyan开来。

他说没有,白洁细长的手指伸了过来,屈着给她揩掉了粘在腮畔的几粒米。

这个亲密举动,同时让两人都怔住。

ai她,照顾她,好像已经刻到了骨子里,李偃很厌恶这种不经思虑的身不由己。

他应该对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该是经过推敲熟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又恨又恼,眼神不自觉就冷了下来。

赵锦宁还当是自己刚才惊恐躲闪的模样惹火了他,赶忙补救,拿起手帕给他擦掉了指上的米粒,笑了笑,“知行哥哥,我舍不得你走,你能不能多陪我几天?”

他垂眼掀睫间已然又变回了和颜悦se:“自是…能的。”

她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祸从口出,看来有些话真的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说出口。

天眨眼就黑了下来,赵锦宁歪着头往锅底添柴,火光映衬的白皙脸蛋通红,两道黛眉微微蹙着,温饱二字,只有温没有饱,她正在为明日吃什么发愁。

今日午间颂茴告诉她,霁言哥哥明日就离g0ng了。

颂茴不能再给她送饭了,太监送进来的吃食,不是馊了就是酸了,b石头还y的馒头连狗都嚼不动。

起先不是这样的,爹爹只是下令禁足不许她出g0ng,公主该有的尊荣还是有的,后来听闻爹爹沉迷修道,前朝后g0ng的事都不大理会,想来也把她这个nv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慢慢地那起看人下菜碟的奴婢就开始怠慢她,她拿出首饰来打点才换来一些热汤热饭,首饰总有用尽的时候,再加上有人授意,他们就更无法无天,变着法儿的作践她。

若有朝一日,她能离开咸熙g0ng,这些害阿娘欺负她的人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李偃站在屋外窗下,看她面无表情的坐在灶台前,两只手握着一根粗支,正嘎吱嘎吱的用力折断成一截一截的。

火光下的双眸黑的发亮,眼里迸出来可怖的光。

他无b深刻清楚那是什么。

是恨,是怨,是唯有si亡才足矣平忿的怒。

他拎着手里的东西进了屋,蹲下身,夺走她手里的枯枝,扔进灶内,“手都红了,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再烧水的吗?”

他伤刚刚愈合就揽了所有活计,不让她动手。

“我瞧着时辰不早了,你总也不回来,”赵锦宁微微笑笑,抬眼看他,表情一震,指了指他衣裳问道:“你那里…怎么弄的?又受伤了吗?”

他身上的白se中衣领边染上了鲜红,星星点点的洇到靛青圆领袍上殷红一片,显然是血迹。

李偃道:“不是我的血。”

赵锦宁不自觉咽了咽喉咙,谨小慎微的问:“那是?”

“它的,”李偃提溜起手中的si物到她面前,“吃过兔子吗?”

他手里攥着只耷拉着脑袋的兔子,肥嘟嘟的肚皮上满是血迹,显然早没了生气儿。

“第一次杀兔子…还不熟练,”他笑着说,“等下我去剥皮,这兔子毛还不错,留着你可以做个手袖,冬天戴不冷。”

赵锦宁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赵安宁的宝贝兔子。那年高丽岁贡,额外敬献了这只稀有品种兔子,和一只白犬。

长幼有序,爹爹让赵安宁先选,赵安宁选了温顺的兔子,那只凶巴巴的白犬就留给了她。

上月初,小白溜出去找吃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t,太监拖着扔进g0ng门内,告诉她:“这小畜生在御花园惊了大公主的驾,还险些将公主的ai宠咬si,皇后娘娘口谕‘恶犬留不得’大公主心善,特地让奴婢们送还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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