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跪在我面前说,愿意生生世世都给内务府效命呢。”
陈庆露出复杂的笑容。
招募来的民夫相当于后世的外出务工人员。
而内务府最低的待遇,起码也相当于垄断型国企的正式工,还是在帝都这种地方。
这谁不抢破了脑袋想进来?
哪怕当个临时工,都要比在老家种地强上无数倍。
他们当然不肯走。
陈庆摆了摆手:“最多到除夕之前,打发他们返乡吧。”
“实在想来,等明年农闲的时候。”
“耕战是大秦立国之本,你好心不要紧,把这么多人留下荒废了家乡的土地,陛下那里我没法交差。”
李左车用力点点头:“下官也是这般想的。”
“再有一个多月也差不多了,届时让他们结伴回乡,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陈庆好奇地问道:“李兄你出身名门,倒是能体会黔首百姓的疾苦。”
田舟等人心虚地低下头。
办法是秦墨工匠帮忙想的,也是他主动找李左车说情,才有了今日之事。
“下官擅作主张,请侯爷责罚。”
李左车相当仗义,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
陈庆看田舟的表情,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罚什么罚。”
“凡是为内务府效力的民夫,临行前每人发……两个金币。”
“金灿灿的钱币,拿回去哄家里的婆娘开心。”
李左车愕然:“侯爷,这开销可不小。”
陈庆痛快地说:“这钱我自己出,以太子殿下的名义发下去。”
“就说殿下怜惜他们辛苦,感谢他们给江山社稷做出的贡献。”
“这是发给他们回乡的盘缠。”
田舟下意识问道:“何不……”
陈庆没好气地看着他:“我发那叫邀买人心,你是想害我吗?”
“哦……”
田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左车犹豫再三,劝谏道:“内务府足额发放了工钱,平日里伙食也未曾苛刻,己经仁至义尽了。”
“侯爷您这回至少要拿出二三十万金币……”
陈庆没理会对方,走到窗户前,用木杆把窗板撑开。
呼啸的寒风汹涌着灌了进来,卷起煤灰飞飞扬扬席卷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又是揉眼又是咳嗽,缩起身体抵御寒风的侵袭。
“冷吗?”
陈庆回身问道。
李左车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你坐在炉边都觉得冷,山中伐木的民夫岂不是更冷?”
陈庆感慨地说:“但凡有选择,谁愿意受这份罪?”
“无非是为了多赚点钱,养活家中的妻儿。”
“两个金币于我来说,不如九牛一毛。”
“但是让他们拿回家,却能换来无数的欢声笑语。”
他把木杆撤掉,窗板重新落下。
“农闲时间原本就不长,再去掉路上的花费,沿途官吏的盘剥,最后能剩多少?”
“总不能让他们‘咸阳赚钱咸阳花,一文别想带回家’吧?”
陈庆重新坐回炉边:“就当是我行善积德了。”
“记住千万不要走漏了口风,免得陛下疑心。”
李左车畅快地作揖:“侯爷高义!”
田舟等人不约而同地附和:“侯爷高义!”
陈庆懒散地摆了摆手:“高义什么呀,最奸最恶的就是我。”
“百巧楼巴掌大一面镜子,就要卖到万金之巨。”
“民夫得干上几辈子,才能赚到这么大一笔钱?”
“不花出去一些,我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