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元曼怀着沉重的心情,手臂颤抖着签下了陈庆拟定的不平等条约。
咸阳距巴蜀山高路远,她能带走的东西实在不多。
届时这偌大的公主府,就再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印鉴。”
陈庆小声提醒。
嬴元曼抬头看了他一眼,才犹犹豫豫地叫来外面的侍女。
鲜红色的印章盖上,陈庆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
“本官提前恭贺殿下再结良缘,祝两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他收好了契据,交给韩信保管。
“告辞。”
直到陈庆走出公主府,嬴元曼都沉浸在一股自哀自怨的悲凉中无法自拔。
韶华易逝,岁月倥偬。
她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呢?
陈庆可没空理会对方那些伤春悲秋的小心思。
饭是你一口一口吃出来的,路是你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此时怨天尤人还有用吗?
“信儿,今日叔叔喜获内环豪宅一套。”
“你家中暂居的那处宅邸小了些也旧了些。”
“不如叔叔拨几间上房,让嫂嫂他们搬过来住?”
陈庆豪爽地说道。
韩信心动了一瞬间,又摇了摇头:“多谢叔叔美意,我娘不喜与外人来往。如今刚与左邻右舍熟悉了些,再搬迁太过麻烦。”
“先住几年吧,若侄儿将来有出头之日,再给家中添置。”
陈庆夸赞道:“好!有志气!”
“你去跑一趟,把内务府各级管事全部叫来北坂宫。”
韩信立刻应允:“诺。”
——
内务府下辖的大小机构数不胜数。
光是管理三百多万亩耕地的庄园就有两三百个,更别提规模浩大、品类繁多的工坊和仓库。
因此等到全部人员到齐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天色都擦黑了。
一间宽敞的大屋里,乌央乌央挤得满满当当。
陈庆抿着茶水,有些好笑地打量着自己的部下。
换了后世,他们哪一个都是位高权重的央企一把手。
如今被自己召唤,却处处谨小慎微,一丝不苟地听候他的号令。
笃笃笃。
陈庆用指尖敲了敲桌案,众人屏气凝息,齐刷刷地望向他。
“李左车、娄敬。”
“二位来我身旁坐。”
李左车倒是表现得很坦然,可娄敬骤然被叫到名字,霎时间紧张地头皮发麻。
他缓缓挪动着步伐,小心翼翼地侧身坐下。
“今日唤诸位来,是有几桩事要宣布。”
“内务府初立,事务千头百绪,一团乱麻。”
“本官梳理许久,方才有了头绪。”
“李兄,着你为内史府府丞,职掌选举,兼参诸司事务。”
李左车猛地抬起头,眼中除了惊喜还有不敢置信。
陈庆微微一笑。
矿山上的匈奴俘虏被镇压下去后,派你去安抚,短短时日就把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
你这样的大才给我当个副手绰绰有余。
“多谢府令提拔。”
“下官……”
李左车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又怕遭别人嫉妒猜忌。
“本府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整理府内人事,拟定章程,把津贴制度全面贯彻下去。”
“田舟、杨宝等人为例外,拿最高等。”
“包山为第八等,其余等而次之。”
陈庆目光威严地扫视着在座的官吏。
“本府的底细你们也知道,什么关系亲疏、资历深浅大可不必提。”
“府内只有一个原则——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劣者汰。”
“谁眼热这份津贴,自去寻李府丞说明缘由。”
“该给的,不会少你们一分。”
“不该拿的,你也别想占了便宜。”
许多人暗暗垂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内务府成立之前,已经有众多积年老吏服侍皇家数十年,甚至世世代代为皇家效力。
按理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陈庆根本不是讲理的人!
万一惹恼了他,被当场打死也不稀奇。
有这样的顶头上司,只能怪自己倒霉。
他们暗暗寻思着各自有什么长处,以期能像秦墨门徒一样,在俸禄之外领一份额外的津贴。
“娄敬,着你为公平令。”
“今日起,凡府内所用刑徒,除饭食供给之外,每日额外发两钱,充作薪饷。”
“所用民夫,每日供给三餐、发八钱,既成定例。”
“除此之外,倘若识字一百,每日额外加一钱。识字两百,加两钱,以此类推。”
“以五钱为上限。”
“无论邢徒、民夫,皆照此办理。”
“此事繁杂耗时,你务必上心。”
陈庆竖起一只手比了比。
安静的大堂内顿时骚动起来。
给刑徒发钱?
识字还能加钱?
“府令大人,以前没有这个规矩啊。”
“如此一来,府内开支必然大涨,届时如何跟陛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