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装腔作势许久,才在校尉们的劝说下偃旗息鼓。
“今日若不是你们拦我,非得去找他算账不可!”
“欺人太甚!”
“简直欺人太甚!”
夜莺尴尬地点点头,连忙把视线挪到一边。
“统领大人,那外面怎么办?”
“小人把她们再送回去?”
一名校尉请示道。
赵崇不禁心生犹豫。
如果陈庆再把人撵出来,她们又跑到黑冰台门前喧哗,一来一回看到的人更多。
夜莺主动提议:“不如送入大牢吓唬一下,关两天再放出来,她们必然不敢来了。”
“都是些常年幽居深宫的女人,如那笼中雀一般,不知咱们的厉害。”
赵崇眼睛一亮:“就依你之计!快去把人抓起来。”
黑冰台鸡飞狗跳的时候,相里奚从百忙中抽出空来,赶到北坂宫与陈庆会面。
“老泰山辛苦了。”
“快坐,小婿给您添茶。”
陈庆看到他身上还有未抖落干净的木屑,顿时心生感动,殷勤地给对方添茶倒水。
相里奚推让一番,才笑呵呵地端起茶杯啜饮几口。
“老泰山,不知百巧楼与您什么关系?”
“小婿前去探查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名匠孙寿的师承,手艺端的是厉害!”
陈庆委婉地感谢了对方的提点之情,同时又打探起秦墨与其之间的纠葛。
若是双方交情深厚,说不得要帮衬一把。
“昔年我初任将作少府大匠,年轻气盛,心高气傲。”
“孙寿成名颇早,已经是久负盛名的玉师。”
“扩建咸阳殿宇的时候,有幸与之共事过一段时日。”
相里奚流露出缅怀的神色,悠悠地说:“当时好多人起哄,说我们秦墨工造天下第一,孙寿的琢玉手艺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那到底谁的手更巧?”
陈庆笑着问:“你们比试了?”
“对呀。”
“口说无凭,终究是要手上见真章的。”
“不过双方约好了友好切磋,倒没多少争胜负的意思。”
“琢玉与我们这一行大不相同,以雕琢蟠龙柱定胜负,并非我二人所长,无非是凑个趣,顺便见识下对方的手段罢了。”
相里奚摇了摇头。
“那孙老夫人……”
陈庆欲言又止。
“这就要说到她了。”
“据说孙家的工法从不外传,给他打下手的是个假小子,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是孙寿的幼妹,名唤孙瑛。”
相里奚说到这里又摇头。
“老泰山您这是怎么了?”
“孙老夫人有何不妥?”
陈庆好奇地问。
“并无不妥,只是……她小心思太多。”
相里奚叹息道:“孙家的工法不外传,她却时不时来我这里打转。”
“我心想你若是互通有无也就罢了,凭什么来偷学秦墨的手艺?”
陈庆立刻打断他:“老泰山,你确定孙老夫人是来偷师的?”
“当然啊!”
相里奚言之凿凿地说:“我与她素不相识,她每次过来,都说些‘天气真好,河边的风光一定更好’‘蒹葭青青,不知可有人采撷’之类的话。”
“我们露天做工的,天色好不好我能不知道?”
“河边的蒹葭动辄绵延数十里,除了蓄养牲畜的大户,谁闲着没事去采它?”
陈庆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贤婿,我说的没错吧?”
相里奚疑惑地望着他。
“呃……对对对。”
陈庆干笑两声,接着问:“老泰山,后来呢?”
“孙老夫人常来您身边打转,您就没与她说会儿话,或者……”
相里奚连连摆手:“秦墨传承到我手上,焉敢坏了祖上名声?”
“她越是想偷师,越是在旁边干扰,我越是不能让她得逞!”
“每回她一凑近了,我就把錾子敲得格外卖力。”
“碎石四下乱溅,逼得她近不了身。”
“无论她说什么,我只随口答应,手上的活儿是绝不能停的。”
“我观影辨位,随时调整位置,挡着不让她看到我的技法。”
陈庆面色复杂:“孙老夫人来了,您就一直背对着她敲石头?”
“对啊!”
相里奚回答得特别痛快:“孙寿琢玉的技艺天下无双,雕刻石头他却是远远不如我。”
“等我那根蟠龙柱雕好,他才雕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