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侯……”
章邯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直打鼓。
始皇帝今天在朝会上一反常态,非但要发还民夫,反而还治了御史大夫曹承泽的罪,将其流放百越。
要说陈庆与此无关,他是万万不信的。
问题是李斯跟随陛下多年,陈庆何德何能,会让皇帝如此言听计从呢?
“章少府?”
监工疑惑的抬起头,目光搜索着曹子平的踪迹。
奇怪,曹大人一早就不见了踪影,也没跟在章少府身边,是去了哪里呢?
他心心念念的曹大人昨夜留宿在族兄家中,等着今天的朝会开完,就去寻陈庆的麻烦。
此时曹子平正在与曹承泽抱头痛哭呢,哪儿还有心情回来处理公事?
“陈中侯人在哪里?”
“带我过去。”
章邯不动声色的说道。
“诺。”
“小人这就带路。”
监工风风火火的往山上走去,脸上虽然还留着殷红的巴掌印,但是腰杆挺得笔直,颇有扬眉吐气的架势。
“山狗,上郡清河乡人士。役期已满,特许还乡。沿途郡县,不得阻拦。”
陈庆用蝇头小字,在竹简上写完这段公文,然后抓起官印,盖上印章。
“还有委任令,一同拿着吧。”
他把两根竹简递了过去。
“草民谢大人,谢大人。”
山狗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两只手捧着那根还乡令,激动的浑身颤抖。
他鼻子一酸,差点老泪纵横。
“草民谢大人再造之恩,待草民归家后,必日日念诵大人的好处,永世不敢忘怀。”
山狗跪在地上,哭着叩头道谢。
“不必如此,快起来吧,别耽误了其他人。”
陈庆叮嘱道:“两根书简你一定保管好,不然被沿途关卡拦住,你要再回来补办可就麻烦了。”
“是是是,草民一定将其珍若性命。”
山狗连连点头后,突然发觉不对劲。
“大人,这个‘委任令’是个什么东西?”
“东西?”
陈庆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冲着咸阳的方向拱拱手:“昨日本官将皇陵情形禀报陛下,告之尔等疾苦。陛下深感震惊,不曾想竟然在距咸阳咫尺之遥的地方,居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渎职!”
民夫们神情惊惶又疑惑。
不是始皇帝让他们来修皇陵的吗?
难道始作俑者另有他人?
陈庆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我官微言轻,眼看着朝廷奸佞当道,却无能无力,愧对尔等。”
山狗等人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的感动。
“大人,您不要这么说。”
“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官了!”
“我就知道,朝中定然出了奸佞!否则怎会如此荼害百姓!”
“大人,您一定要珍重自身,千万不要被奸佞所害呀!”
章邯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民夫们里三层外三层,把陈庆围在中间。
他们群情激奋,左一个‘奸佞’右一个‘奸佞’,听着格外刺耳。
“大……”
监工刚要喝止,就被章邯拦下。
他倒要看看,陈庆到底有何本事,居然让李相都束手无策。
“父老乡亲们,切勿多言。”
“奸臣势大,小心遭其报复。”
陈庆郑重的叮嘱道。
民夫们顿时心中一惊,连忙闭口不言。
可奸佞会是谁呢?
每个人都在暗暗琢磨。
渐渐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宰相李斯!
普通百姓哪知道那么多官僚的名字。
只有李斯名气大,权位高,又是一朝宰相。
天下大事小情,除了皇帝,全是他说了算。
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李斯能不知道?
对,一定是他!
陈庆嘴角微微勾起。
成了!
后世有句‘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如今的大秦朝百姓怨声载道,若是不给他们找个宣泄口,将来还是会惹出麻烦来。
谁来背这个黑锅?
反正不能是始皇帝,百姓也没这个胆子。
那肯定就是李斯了嘛!
陈庆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早就为未来大舅哥谋划好了一切。
哪天扶苏登基后,第一个把李斯拿出来开刀。
既能铲除朝中法家的势力,又能让百姓归心。
何乐而不为呢?
“这委任状乃是我替诸位从陛下那里求取而来。”
“朝廷欲在各地兴建水力磨坊……”
话还没说完,一听‘兴建’这样的字眼,民夫们人人变色。
百姓可吃够了‘兴建’的苦头啦!
“各位不必担心,水力磨坊工事简单,要不了多少时日,但是对地方来说,却是受益无穷。”
“尔等若是不急着回家,可以去渭河岸边看看,那里的水力磨坊昼夜不停,可磨面两万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