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武伯府,书房。
关陆急匆匆走了进去,低声道:“大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周元抬起头来,道:“别跟我说是浙党。”
“是齐党。”
关陆沉声道:“流言的源头是聚星茶坊的说书老头,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他就全招了,是收了二两银子,邓府的小管家。”
周元微微一愣,眯眼道:“你是说…次辅邓博尺?”
关陆道:“我们下边的人经验丰富,那说书的老头应该是没说谎,就看是不是有人故意骗他了。”
周元沉默了片刻,才道:“对比画像了吗?”
“嗯。”
关陆道:“我们按照老头的描述,画出了简易的画像,找到了邓府的小管家,确实是他没错。”
“邓博尺…”
周元微微眯眼,轻声道:“我和他唯一的恩怨,就是杀了他的孙子,这个理由不足以使他对付我。”
关陆愣了一下,忍不住疑惑道:“杀了孙子还不足以他对付我们吗?”
周元轻轻敲了敲桌子,缓缓道:“到了这个位置,任何动作都往往涉及到利益,单纯的报仇,会用更单纯的方式,而不会涉及到舆论。”
“舆论是造势,是警告,但这发泄不了仇恨,普通人可能会这么做,因为情绪想尽办法恶心别人,但邓博尺不会。”
“作为大晋的次辅,他不可能连基本的情绪都控制不住,私仇和利益还是不一样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以齐党目前的状况,邓博尺不会与我死磕。”
关陆似懂非懂,然后低声道:“大人的意思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周元道:“找人盯着那个小管家,看他这几天会不会与来历不明的人接触,很有可能是他也收了钱。”
“另外,回春馆的案子,是谁把消息透露给吕嵩的,这一点很关键。”
关陆神色严肃,沉声道:“已经查了很多天了,但毫无线索,下午我打算去见熊大人。”
周元笑了笑,道:“可以,现在成长了很多,直到另外找突破口了。”
关陆不禁苦涩一笑,无奈道;“在情报组织建设方面,我们花了很多钱,建立了专业而雄厚的班底。神京方面,已经很少有我们查不到的线索了。”
“这么多天毫无头绪,那潜在的对手只有可能是锦衣卫内部人员了,熊大人或许会查到吧,其实我怀疑是邱鹰。”
周元点头道:“他是有动机的,熊阔海现在风头正盛,对他的威胁太大了,他给我们做局很正常。”
“这背后有人在离间,使阴招,不揪出来我不放心。”
关陆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办。”
周元陷入了沉思。
他桌上的纸上字迹潦草,唯有几个关键词汇还算清晰。
“中原”、“士绅”、“田地”、“团练”、“一条鞭法”。
这些词汇在周元脑海中不断化作一幅幅画面,中原复杂的局势,也将在在这些词汇的冲击下,变得逐渐清晰。
良久之后,周元才站了起来,沉声道:“明瑞,备车。”
……
碧水公主府,有一座小巧精致的绣楼。
楼顶的房间宽敞明亮,趴在窗台,便可以俯瞰四周城景。
沁水公主泡了两杯花茶,然后坐在窗台前,看着繁华的神京,吹着初春的风,目光迷离。
她轻轻道:“姐姐,神京这么大,为什么我们却像是无家可归的浮萍?”
碧水公主幽幽一叹,道:“皇家公主,又有几人过得好呢?我们只是联络政治的工具罢了,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m.
沁水公主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柔和的风,呢喃出声:“有时候,我们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嫁一个普通的郎君,一辈子相濡以沫,也算过得幸福。”
碧水公主道:“你啊,你就是太任性了,当年非要把父皇气得那么狠,否则也不至于让你嫁给杨长观。”
“你倒是听话。”
沁水公主道:“但父皇又怎么对待你的呢?还不是把你嫁给了一个大官的儿子,美其名曰君恩浩荡。”
“结果一朝事变,婆家人便杀了个干净,你两面都难做人,最终落得个独守空闺的下场。”
碧水公主摇头道:“不要再说了,我逆来顺受惯了,你也没少叛逆,我们的下场都一样。”
沁水公主道:“所以我有时候很佩服皇姐姐,至少她敢杀,那些个反对她的人,她都一一杀干净了。”
“佩娴!不许说这样的话!”
碧水公主皱眉道:“陛下…未必愿意听这些,传出去对你不利。”
“你错了,其实皇姐姐根本不在意这些。”
沁水公主道:“我与她接触更多,我知道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她如男子一般,甚至比男子更强,她只在意大晋江山。”
“那些个闲言碎语,她根本不屑于理会。”
碧水公主道:“既然如此,佩娴,你去求一求陛下,让她给你一个合离的机会吧。”
“你才三十岁,总不能一辈子耗在杨长观身上。”
沁水公主撇了撇嘴,道:“你还有心情说我呢?你也才三十二,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了十几年活寡妇,难道还有做半辈子真寡妇?”
碧水公主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低声道:“有没有男人,我都活得下去。”
“这倒是。”
沁水公主笑了起来,轻轻拉住了碧水公主的手,双眼迷离,呢喃道:“姐姐,我们好久没有快乐了。”
说完话,她慢慢吻上了碧水公主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