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洞的光被挡住了,伏黑惠浑身僵硬。血管中流淌的咒力已然不受控制地沸腾,它们竭尽全力地催发,源源不断地灌进他脚下的影子里,试图在直面门后的恐怖存在竭尽全力保全自己。纯黑和纯白的犬足搭在他的脚面上,既像保护,又像是阻止他继续上前。
不能再靠近了。
再靠近的话,会死。
“不,不要!”他听见门后传来软弱的哀求声,紧接着,是几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很难想象男性的声带能发出比女性更加尖锐刺耳的叫声,死死站在门前宛如脚下生根的少年咬紧牙关,强忍着惊惧,缓慢地推开门。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大门缓缓向外开启。仿佛是被风吹散,那片曾经笼罩了天台的阴影荡然无存。太阳静静洒下有些刺目的光芒,伏黑惠静静地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这才发觉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动了动脚,发现脚沉得根本抬不动。意识到危机解除的玉犬悄悄收起足爪,沉入影子中。暴起的咒力重新蛰伏回血液里,轻柔的风拂面而来,吹走鼻尖挥之不去的臭味。
伏黑抬起头,淡蓝的清澈天穹映入眼瞳,几朵云仿佛悠闲的鱼在天空里慢悠悠地游。他想了想,还是慎重地提脚,跨过了门槛。
天台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少年仔仔细细地审视每一寸地面,最后将视线投向一个角落,那里有另一个少年。
脏兮兮的衣物包裹着瘦小的身躯,他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腿,死死蜷缩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像只灰头土脸的小老鼠。少年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伏黑惠只能看到一头萎蔫的黑色短发。
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接触这个看起来格外惊恐不安的男生,而是轻轻走到天台边朝下望:五条悟仰起脸,兴高采烈地比出树杈手,伏黑惠眼神死了死,瞟到他脚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叁个混混样子的男生。
既然霸凌者已经被丢下楼,那么如今留在天台上的……就只有疑似受害者的家伙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伏黑惠一步步后退,极其谨慎地保持距离。似乎是察觉到他审视意味浓厚的视线,少年畏畏缩缩地抬起脸。
一张一看就很好欺负的脸,不像少年,倒像个幼稚的大男孩。脸色惨白,神色悲伤。软兮兮的刘海下是下撇的眉毛和软弱的黑眼睛,挂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男孩像条搁浅的鱼,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这个男生的表情足够难过也足够真实,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但是……伏黑惠皱紧眉头,又往后退了一步,他总觉得……并不是在为自己遭遇欺凌和羞辱的经历而悲伤。
惠打定主意不率先开口,贸然行事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好。他直直逼视男生的双眼,直到对方似乎再也难以忍受这剃刀般刺来的目光,避开他的视线。
强忍着眼里几乎溢出的泪水,他哽咽着,磕磕巴巴地说:“里香,把他们,都丢下去了。”
里香?是给某种咒灵或式神的称呼么?倘若是诅咒的话,被诅咒的对象是谁?问题塞满伏黑惠的大脑,但他仅仅是绷紧脸,冷酷地答道:“他们没死。”
然后,他亲眼看见,男生的表情由真情实感的悲伤转变为错愕的欣喜。伏黑惠莫名地讨厌这种表情。少年则是完全没有注意,而是忙着从地上爬起,踉跄了一下,然后马上趴到天台边,努力踮脚向外探出身子,毫无戒心地暴露出整个后背。
伏黑还注意到男生的行动十分利索,手脚上也根本没有什么殴打后的伤痕。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霸凌者?他矛盾地想。
而这时,只需轻轻一推……
“喂,你就是乙骨忧太吧。”伏黑惠掐断想法,冷声说。
猝不及防听见自己的名字,趴在天台边一个劲朝下瞅的少年吓了一跳,险些没稳住重心,他紧张地缩回脑袋,胆怯地转过身,两只手捏住校服下摆,“是!我就是……”
他的眼神好可怕……乙骨忧太默默地把最后几个字咽回嗓子眼里,耷拉下脑袋,盯着自己灰扑扑的运动鞋面瞧。
“我叫伏黑惠。五条悟老师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趁人没上来前赶紧下去。”
作者有话胡说:唉,珍惜现在的软叽叽好欺负的小可怜忧太吧,过段时间就是尊师重教爱护同学的白切黑乙骨君了。
不过伏黑惠一直是可爱傲娇小甜心呢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