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柳满没有和郑铭佑互道晚安,只顾着匆忙的靠上卧室门板,藏起落败的身影。
听到拖鞋踩踏地板的声响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每一声,都点在心头,渐行渐远,阻拦不及。
松了一身力气,歪垂着头,顺着门滑坐在地上,神色不明。
即便入了夏,夜里的空气仍怀有凉意,尤其擅长让失落的人颤栗,手指沾冷。
一个动作久了,身子酥酥麻麻,向外侧扭过酸疼的脖子,一眼就看到了安静躺在那里的床架。
屋子没有开灯,月光顺着窗口遥遥望到青年开合的唇齿。
他说,
“大铭”
16岁的高二,期中过后的常规家长会。
按传统,所有学生都在班级外靠墙围列队,等着被或气愤,或开怀的家长认领带走。
柳满的母亲每次都要等到做最后一个,和班主任亲切友好的交流交流,谈谈柳满的优胜之处和缺漏不足。
巧在这次,郑铭佑的奶奶也被苛留到最后,说郑铭佑的严重偏科。
时间有点晚,老师就合着两位家长一起说道。
柳满和郑铭佑在走廊里并排站立,长长空寂的空间里只能模糊的听到班主任细尖的嗓音和校园窗外枝叶翻滚互相拍打身躯的响动。
年少时总是单纯的,只一个眼神,就足够树立起一段友谊。更何况,还建立在共患难的彼此同情上。
最终,还是郑铭佑在柳满羡慕的眼光里先出苦海。郑奶奶慈眉善目,看不出喜怒,充当着无底线宠溺孙子的角色,
“奶奶的大铭哟,等了这么久,饿着了吧。快快快,回家吃饭喽”
本忐忑等着母亲的柳满一下就绷不住了,
“你的小名叫大铭是吗?”
……
柳满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被甜涩的记忆勾住手脚。
猛地,不顾久坐的僵硬,直冲到床头柜前,翻出那个偷藏的本子。不复以往小心咀嚼字字句句的柔情蜜意,快速的向后翻动。
本子并没有写满,从半本靠后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满满,你可能要说我自作多情,我写到这里,不要说我懒,不要嫌我笨,因为,后面的就要我们要一起写了。”
之后,就是意味不明的线条和字句。
可右下角的稚嫩笔画却没有中断,那乌龟一步一个脚印,缓慢又坚定。
来不及感怀,连忙继续向下翻去。
柳满仓促的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页,动作笨拙可爱,驮着鲜花的大乌龟遇到了小乌龟,翻过群山万座,溪川河流,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断了页。
正如郑铭佑所说,没有结果。
曾经每一句甜蜜的话语都化作铁链从柳满的周遭穿梭,最后,紧紧地缚住他,连呼吸都困难。他放下本子蜷缩在角落里,避之如蛇蝎。
那东西不属于他,全都是那个柳满的,那个抛弃了郑铭佑的柳满。一直以来的所有幻想,都不是他的。
错只错在他把温柔当成宠溺。
总想着走私浪漫。
柳满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望不断回头路,盼不来未归人。”
呵,回头路,未归人。
“一个孤独的人是可以入睡的,
两个孤独的人,
却是无法安眠的。
因为他们要分担彼此的痛。
如果有一天,
我使你感到痛苦,
请相信那并非我本意,
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