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不明所以。“陛下……是要臣陪伴陛下入寝?”
刘协本能的点头,可又觉得徐荣的话怪怪的。
“不过几日而已,将军连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朕吗?”
徐荣:……
虽不知天子究竟何意,但是徐荣还是答应下来。
第一日,
无事发生。
第二日。
依旧无事发生。
徐荣此刻待的有些急躁。
如今郭图还在自己营中,自己连续数日不露面,难保郭图不会心生疑虑。
到了第三日,徐荣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向天子发起了质疑。
“将军莫急,再随朕去河边走上一走。”
这几日倒也不是就在这草庐中无所事事。
每天起来,刘协都会领徐荣去汾水边上看一看。
起初徐荣还以为刘协是想要入水抓条鱼吃。
但刘协一不带鱼竿,二不带渔网,徐荣便知道并非如此。
可连续三日来汾水边游荡,徐荣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天子究竟是在找什么?”
刘协不答。
直到隐约看见水面上飘荡的一些东西,才抬头与徐荣解释:“朕在听到袁绍领兵南下的时候,其实不止往将军那里派了使者,也往晋阳方向派了使者。”
晋阳?
徐荣愈发困惑。
“晋阳必然早已失陷,天子何必要往那里派去使者?”
从河东前往晋阳,若是不走雀尾谷,便要翻越崇山峻岭,专走羊肠小道才能摸索过去。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前往早已失陷的晋阳,这无论如何都是有些不划算的。
刘协没有理会徐荣认为晋阳已经陷落的武断言论。
他只是平静道:“朕当时给晋阳守将郝昭的旨意就是,如果他活着,就想办法给朕报个信。”
“若是知道他活着,朕立刻便会引大军前去救援。”
“算算时日,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徐荣正要询问郝昭该怎样传达自己还在坚守的信息时,不由瞳孔一缩。
汾水上游。
阳光洒下,浪变成了片片金鳞,在不断跃动。
待金鳞落在眼前,徐荣才确认自己没有眼。
葫芦!
顺着汾水漂流而下的,竟是一个个圆滚滚的葫芦!
而且数目还不少!
它们在浪中不断浮沉,却始终没有淹没下去,而是用尽全力在向岸上的人求救,似乎是在传达自己“生”的愿望。
徐荣见状,也是脱去甲胄,纵深一跃来到水中,用力捞了几个葫芦提到岸上。
拔开塞子。
一枚竹简突然从里面倒出。
“末将杜勇尚在守卫晋阳,望陛下相救!”
徐荣又打开另外几个葫芦,内容都是大同小异——
“臣郭淮奉命守卫晋阳,幸不辱命!还望陛下周知!”
“吾韩侯富尚还活着,下游的君子们能否尽快前来相救?”
“老汉叫陈安国,我有个儿子叫陈广汉,我们父子都还在城中坚守,还望其余同袍们尽快前来相救。”
“吾张延年……”
“吾赵破奴……”
“吾李德……”
……
刘协此刻也拿过一个葫芦打开,里面是一个叫做“盛大鱼”的人写的求救信。
他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不过四个字而已——
我们还在。
“朕让使者告诉他们,若是还活着,便写好信件,放在葫芦中投入到汾水里。”
“如此,朕在下游,自然能够收到他们的信件。”
刘协将这枚竹简放入怀中,转身看着徐荣。
汾水依旧急促的流淌,无数葫芦被浪打向半空,飘荡在刘协身后。
“之前徐荣将军说朕威望不足,朕认。”
“但徐荣将军说朕根基不稳,朕却是不认!”
刘协指着依旧源源不断自上游飘荡而下的葫芦——
“晋阳城中,还有军民在坚守。”
“他们信的,不是朕的兵马、权势。”
“而是相信朕在均田中分给他们的田产,是朕在科举考试后授予他们的官位。”
“只有跟着朕,他们才有可能脱离以往的生活,再不被世族豪门当做奴隶一般驱使!”
“朕的依仗,从来都不是什么武勇、兵马,而是这无数百姓送来的葫芦。”
“万民之愿,难道还不足以撑起一个大汉朝廷,不足以撑起一个康庄盛世吗?”
“徐将军以为,自己的头颅,难道就真的比这些葫芦更加珍贵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