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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精神状态恢复了些,在办公桌前倚站的金国伦竟淡淡问:“坦坦白白,你到底搞什么?”

童笙心神一晃,露马脚了?始料不及的她发懵地望向眼前人,反问:“什么?”

金国伦两步走到她跟前,站着俯首看她。他脑袋刚好把天花板的吊灯挡了,背光的脸容自然也带点黯色,他似是求证又似是提醒地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比很多女生都要幸运,因为你没有姨妈痛这糟心事。”

童笙:“……”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给自己挖坑?童笙垂下眼,顾左右而言他地拍拍沙发,“这事哪来固定的。你坐下吧,老仰脖看你累。”

金国伦很配合,不声不哼地坐到她旁边,同时把躺沙发上的风衣外套搭到扶手处。

“这外套谁的?”童笙随意抓了个话题。

金国伦:“我妈的。”

金妈妈今天有点感冒,但硬是要来欢送会。后来她吃过药,却头晕得不行,便留在儿子办公室休息。她也许上了洗手间,反正进来的时候人不在。

“哦……你妈妈……”童笙自动联想到金爸爸,金国伦又坐在身边,她刚才稍稍灌淡的悔疚加倍地折返而回。

金国伦双肘撑在膝上,向前倾身扭头看她。见童笙目光又再飘忽,还重新染上淡淡的哀愁,说话口齿不清,加上一整晚神不守舍,金国伦越看脸色越发暗沉,终忍不住脱口而问:“你是不是想起……”

但到尾,他握了握拳,决断地及时掐灭自己的话,没再说下去。

童笙提着胆,就怕他最后吐出“我爸”两字。虽然他顿住了,她却仍然气都不敢喘,心里焦虑地反复问自己,事情若摊开了,安慰是必然的,但她应该如何安慰?她忽然觉悟,金爸爸的事不仅会直接刺激金国伦,对她也实属一项打击。她嘴笨,不懂如何编说漂亮体贴的话去安抚伤心的人,更别提那份沉甸的弥补。

比考雅思口语9分还要难的命题。

原以为自己阅历足够丰富,随手就能盛来几碗香浓鸡汤去灌朋友,但即将面临而对象是金国伦时,童笙才惊觉自己腹中的那点稀淡鸡汤乏味可陈,不如鸡肋。她其实并未成长过。曾经什么都没有做,眼下什么都做不了。

童笙气馁得沉了沉腰,屈着身子缩坐在沙发上,苦恼低落。

沙发上就如此坐着两个人,一个窝着,一个俯着,都不说话,虽然挨得颇近,但又像隔得很远,各有各的思绪,融不到一起。

童笙平缓地呼吸,好一阵了,仍等不来金国伦的下文,她转头望他。

金国伦早就于什么时候没看她了,取而代之的是低垂着头,出神地盯着地板。可能地板下有宝藏,他要用眼神挖出个窟窿来。

他的眼镜沿着鼻梁滑落了一些,就像面具要卸落下来,看上去少了几分上课时的干练精悍,此时的他多添了几分凡人皆有的疲惫与惆怅。

他在想事情,很有可能是在想爸爸。

这猜测使童笙更认为白坐在这里的自己一无是处。她鼻管泛了一阵酸麻,但立马作深呼吸,再强行把眼眶的热逼回去,然后抬了抬手,想去搭抚金国伦的肩膀。

但手抬了一半,她迟疑了。万一金国伦宽厚的肩膀其实是用纸糊的,一碰就塌,那怎么办?

她应付不来那样的场面啊!犹豫了半天,童笙终究稳住了手,只缓缓说了一句:“伦gay,对不起。”

总监办公室很安静,外面无论是接待区的欢声笑语抑或窗外的车水马龙都休想闯进来。但金国伦仍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动了,讶然地望向童笙,“你说什么?”

童笙重复:“对不起,我说对不起。”

安慰的话她尚未准备好,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道歉三个字,她能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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