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侯庸一番话,使得殿中的气氛尴尬起来。
虽方才说起河道上的事映射了官场的一些风气,但皇帝并未生气。可候庸却忽然话锋一转,转到了皇帝的用人之道上。
尽管他说得很是委婉,可谁都听得出来,他就是在指责皇帝。
职责皇帝亲小人远贤臣。
谁是贤臣,自然是这些帮着皇帝治理国家的士大夫。
小人是谁,也一目了然。
李景隆这样尾巴翘到天上,跟蜘蛛似的到处结网的皇亲国戚是小人。
何广义这个监视百官,掌握诏狱的锦衣卫指挥使也是小人。
王八耻这个内宫总管太监,随时都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必须是小人。
郑国公常家虽是功臣之后,但因为是货真价实的外戚,又在军中有影响力,也距离小人不远。
侯庸这人做官是好官,可做人嘛
朝堂若是其乐融融,他说文恬武嬉。
君臣融洽,他说皇帝公私不分。
皇帝想乐呵,他说骄奢淫逸。
国家要打仗,他说穷兵黩武。
可若天下太平,他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马放南山。
这样的人招人恨,可扪心自问朝堂上也好国家也罢,缺不得这样的人。
幸好他是侍郎,他若是都御史,只怕朱允熥的耳根子就没有清净的时候。
殿中一片沉寂,君臣们都想开口说些什么,岔开这份尴尬。但谁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些什么。
就这时,王八耻从外边进来,“万岁爷,奴才把早膳撤下去?”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立马引来侯庸的话。
“皇上,太上皇在位时,每和臣子议事,宦官须后撤十步之外。无诏向前擅自发声者,杖毙!”
顿时,王八耻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侯庸说别人,其他臣子未必会配合。但一说到太监身上,其他臣子们都齐齐愤慨,对王八耻怒目而视。好似殿中尴尬的气氛,都是他引起的一般。
李景隆心中偷笑,“你个老阉狗,该!”
这时,王八耻猛的醒悟,跪地叩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着,一边叩头,一边往后爬,缓缓退出门外。然后惊慌失措的,小跑一般跑到殿门口。
侯庸依旧有些不依不饶,“皇上,您有时候太过宽厚了!”
朱允熥咳嗽一下,心中也是哭笑不得。
老爷子当政的时候,确实是商议国事的时候太监不能上前。都是带刀侍卫,五步之外警戒。
可如今
朱允熥和老爷子处理政务的方法不一样,老爷子可不会叫大臣们跟他一块吃饭。叫了大臣一块吃饭,不让太监伺候,难不成自己这当皇帝的,亲手给他们递筷子?
“人人都说凌铁头愣,凌铁头是假愣,他侯庸是蔫人出豹子,真愣!”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李景隆身上,“你大早上进宫何事?”
李景隆心里明镜似的,皇上这是要岔开话题,赶紧笑道,“是有件乐子事,臣要说给皇上听!”说着,他忽然发现侯庸在边上一眼一眼的剜他,赶紧改了有些轻佻的语气,正色道,“也不是乐子,是臣拿不定,不敢私下做主的事儿!”
朱允熥笑道,“还有你曹国公拿不定主意的事?说来给朕听听!”
李景隆清了下喉咙,笑道,“前些日子臣不是那个出海了吗?”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这时候那个臣子站出来,嗷唠一嗓子质问他出海干嘛去了。
见无人说话,赶紧继续道,“吕宋的马尼拉王子跟着臣一块回京,安置在京中。皇上您一直没见他,那王子就在京师整日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