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龙椅上,似乎有些为难的沉吟片刻,开口道,“当初这些专营之权,是众勋贵老臣用田亩和人口换来的,而且当时也说了年限,不是让他们永远专营!”
“皇上,臣知您宽仁优渥之心。”都御史严震直开口道,“可这几年来,勋贵们所获的财富,远超出他们交出来的田地人口。再者说,此风不可涨啊!再让他们专营下去,即便朝廷日后收回来,也难以为继”
“皇上,万不可因为怜惜老臣,而损大明之根本。万不可因为仁厚,而罔顾一省之政啊!”
数十位文官齐齐发声,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微微出乎朱允熥的意料。
不过想想也是应有之意,文官们本就看这些老勋贵们不顺眼。再者说云南一地,每年的盐铁专卖是个天文数字,出于国家层面来看,绝不可能落于个人的手中。
这些年,这些老勋贵们盆满钵满惹人眼红。话说回来,若手握这些专权的不是这些老臣,换其他人早就让这些文官们收拾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再者说当年许给他们,乃是为了缓和当时的矛盾,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出名下的田地佃户,甚至用这些利益,交换他们手中的军权,在军中的影响力。
换句话说,那时的朱允熥不是皇帝,而现在的朱允熥是皇帝。此一时彼一时,不同的立场就有不同的决定。
“云南一地的专营权,一年能有多少进项?”朱允熥缓缓问道。
“户部有账册,云南布政司有统计!”户部尚书傅友文开口道,“皇上容臣回去带人算算!”
“嗯,算好了给朕呈上来!”朱允熥点头笑道。
“臣遵旨!”
随即,朱允熥收敛笑容,看着常升赵思礼的方向,话锋一转,“你们是皇亲国戚,做生意本就堕了身份。还弄出什么京师第一楼,那干脆你们的官都不要做了,去开酒楼算了!”
常升赵思礼方才还在思量,明明是弹劾他们,怎么文官们炮口一转,直接对准那些勋贵老臣呢?
正想着,却不想皇帝又把话头给调了回来。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常升叩首道。
“你是朕的舅舅,承恩侯是皇后的父亲!”朱允熥板着脸,“做事不顾自己的身份,也要想想朕,想想皇后,想想太子。你们要给其他皇亲国戚做个表率,做个榜样!”
“为了蝇头小利,脸面都不要了?”
说着,朱允熥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卸了身上的官职,回家闭门思过!”这时,看着常升,皱眉道,“你家门前,郑国公的牌子,给朕摘了!”
说完,站起身,“散朝!”
皇帝拂袖而去,群臣们心思不一。
收勋贵们手中专营之权的事,似乎没有个准确的答案,但也有了准确的答案。因为一点小事发落了郑国公,看似和这件事没关联,却好似又有着关联。
脑袋灵活的人就能想到,皇上连自己的舅舅老丈人都给处置了,旁人多了啥?“
郑国公也好,承恩侯也好,是摆出来给那些勋贵们看的。
你是世袭勋贵也好,是皇亲国戚也罢,生死富贵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能给你任何东西,也能收回所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