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遭到报应的人,都是她们造化而来、罪有应得,小姐她从未做错过任何事,就算有,也容不得你这个富家少爷在这指手画脚。凭什么?凭什么你认为她相府二小姐苏槿汐、将门千金少施香天生尊贵、高人一等就该被选进宫,毫不费力的拥有一切?而我家小姐就应该一辈子蒙上罪臣之后的耻辱名声,处处向人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我青木平生最恨你们这种高贵之人摆出来的姿态,就因为你们是名门贵族、忠烈之后,我和小姐这般低贱的身份,理所当然的要受尽你们的唾弃鄙夷,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没有任何人替我们鸣不平。怎么现在才遭了这么点天谴,你就看不下去、受不住了?我告诉你,今后我青木会扶持小姐一路走下活的更光鲜,更潇洒,每一个日夜,我都在苦心等着小姐母仪天下,林家平冤昭雪,到了那一天,我还要把你们一个个通通都踩在脚底,让你们也受受那住人屋檐下,仰人鼻息的滋味!”
“青木……”成玉恍然之间已经不觉后退了几步,整个人似乎被她忽然爆发出的气势震撼住了。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青木,他认识的青木姐姐,从来都是那般性情柔顺、温和乖巧的小小一只。
无论是人前人后,她总是挂着小心翼翼的笑容,恬静的像一只雀儿。
而今天,他看到的似乎完全是另一个人,这般的盛气凌人的架势,这般阴狠毒辣的姿态,更像一只浑身散发着异彩却夺目的涅槃凤凰。
小时候,他听过少施哥哥跟自己讲的,周武王宇文邕韬光养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又隐约回忆起一群大孩子围着林姐姐吐唾沫骂没爹没娘的孽种场景,越是受到欺压,越是会忍耐,越会埋下仇恨的种子。
青木说的没错,他在此之前,乃至现在,都认为这样的行为无任何不妥的,也曾未这样设身处地的替她们想过。
青木一定是被他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给气坏了。
“青木,你听我说,从小到大,我并无瞧不起你与林姐姐的意思,也并没有……我也是气急了,说话有些过分,可现如今桩桩件件人与事摆在成玉面前,成玉看不得有人受伤。”说着,成玉有些慌乱的拉过她的手,面上满是焦急着解释,却越解释越乱的矛盾。
“你看你脸上,可有半分瞧不起的意思。”青木苦笑,半晌,轻叹了一口气,推开他的手,“既已认定我同小姐罪大恶极,我也不必强加解释,只是看在这最后一点情分上,我还是要提醒你,切勿多管闲事,以现在小姐的根基,别因为你一时意气冲动,坏了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影卫梦。”
成玉闻言,紧握着她的手,瞬间滑落,果然是这样吗?青木说的不是气话,他想要的解释也根本不存在,林姐姐就是要将所有挡住她路的障碍都扫干净,包括他,甚至能拿他最珍视的东西做威胁。
青木与林姐姐,再也不是从前那两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而是像千千万万卷入这云谲波诡的后宫毒女子,是他看错了。
青木低垂的眸子,望着他滑落下的手,嘴边勾起一丝讽刺,心湖中泛起的那一丝波涛,也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身,再不发一言离开。
“麻烦青木大人,禀告养心殿内娘娘一句,就说季成玉求她了,救救桢华院的苏姐姐吧,她快不行了。”身后,久久,忽然传来成玉一声悠远缥缈的哀求。
青木的径直行走的身子,只微微顿了一下,从背影看着,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无情的很。
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靠在冰凉的青石板上的成玉,留下两行热血男儿的烫泪,攥起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的冲着身旁的柱子猛砸。
西廊尽头,青木瘦削的身子,坚挺着一步一步朝前走,面上带着一贯最熟悉不过的恬静笑容,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待到行至养心殿的时候,却轰然倒地。
站在殿檐下遮太阳的小林子,远远地一打眼,便愣住了,转身连忙招呼着几个宫女去将她扶起,走近看到她惨白的小脸后,皱着眉喃喃道,“这丫头,让她去休息不去,性子倔的很,这下子身子都吃不消了。”
养心殿。
香薰袅袅,暖阳斑驳,剧烈晃动的春帐内,忽然不合时宜的传出了一阵‘打鼓’声。
率先反应过来的林妍,猛地羞耻的捂住自己不争气的肚子,眨了眨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无辜的望着身上动情而专注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