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圣旨便传下了,荣慕封了副将,与虎啸军统领黄禄一同往通州去。荣妃喜不自胜亲自往祥玉斋来向玥言道谢,丝毫不知荣慕此行有多么凶险。
比之荣家的欢天喜地,庆国公府愁云密布。
彭四郎本有意参加今年的春闱,为此准备了许久。如今身受重伤,虽仍能提笔但难免力有不逮,要熬过贡院那九个日夜更是不易。错过今次又须再等三年,彭四郎因此意志消沉,伤势越发严重。
最悲伤的当属兰亭舟中的绿桐,她知道彭四郎为这场科考准备得多么用心,状元之名志在必得。当初有多大的信心,如今就有多深的难过。偏她只是个歌姬非请不能入国公府,只得央浔阳带自己同行探望。
正月里浔阳去得最勤的便是庆国公府,绿桐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常在国公府里飘传,千言万语都融进了琴弦里,她知道彭四郎是听得懂的,也相信他还是那个挥斥方遒的彭家四郎。
看着绿桐日渐消瘦,彭四郎萎靡不振,浔阳也总忍不住唉声叹气。前世彭四郎凭着今年的科举成为了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若是因荣慕而毁了他的前途,荣慕便是死在了通州也不能偿还。
正月十九,各州府官衙开印理事,顺天府衙门开衙第一日知府李仕元便过得不安乐。
早前他买了个病汉认下柳元胡同一桩凶案,自以为天衣无缝,哪知大理寺那唐近狗拿耗子,正月里不好好过年反而四处查案,抓着了真凶。
一桩错案请个罪认个失察也就是了,偏牢里那个病汉招供是受他收买,这下可不只是失职之罪了。
朝堂之上,唐近当众参了李仕元一本,慎王党卖力附和,龙颜震怒,下旨革去李仕元的知府之职打入牢中,待唐近查清其在任期间所办冤假错案再行定罪。
顺天府一年里换了两个知府,再择新人时陛下不得不慎之又慎。慷慎两党皆推举了自己的羽翼,陛下却一直未做决断。
众臣心照不宣,能提拔的官吏左不过是那几人,陛下迟迟不作委任想必是在等今届科举的结果。
一波未平,通州又起波澜。
原本自请招安的山匪竟是诈降,朝廷所派军队不知有诈,那副将荣慕邀功心切,孤身上了山想令个头功,结果却遭山匪所擒,死无全尸。黄禄领军攻山中了埋伏,铩羽而归。
后宫中,荣妃闻讯胎动。太医在华珠轩进进出出,血水端出了一盆又一盆。
玥言听着太医的回话脸色苍白,她只是想给荣慕一个教训,没想到竟就这样害死了他。若是荣妃腹中的孩儿也因此夭折,她的罪孽岂不深重。
宫里的规矩向来是保小不保大,接生嬷嬷知道这胎情况凶险,使了各种法子催生。荣妃疼得撕心裂肺,惨叫声响彻整个后宫。
整整一日一夜,玥言守着华珠轩静候消息,不曾阖眼。直至次日晌午,总算有婴孩的啼哭声传来。
荣妃诞下一子,陛下赐名为“恒”。
小皇子平安降生举宫庆贺,然而孩子的生母失血过多,回天乏术。弥留之际,荣妃请玥言相见。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寝殿,玥言每走一步心都向被扎了一刀。她恨荣慕,恨整个荣家,但当他们真的受自己设计而死,她却又恨自己手染血腥。
荣妃的脸色惨白得骇人,嘴唇干涩开裂却连口热水也喝不着。孩子生了,她也快不行了,再没人乐意伺候,人情冷暖此刻看得格外分明。
玥言终究还是心软,扶起她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