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大姨母汝阳王正妃是个极为厉害的女子,永远是高人一等,衣着梳妆永远的光鲜亮丽,一对狭长的丹凤目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虽疼爱李嫣然,可她害怕面对大姨母,更喜欢宁静祥和的孟贞娘。
李嫣然跟着哥哥的脚步走进客厅,兄妹二人出现,端庄高傲的汝阳王王妃孟娴娘眼底含笑,见到李嫣然今日的打扮,孟娴娘喜悦满意溢于言表,对陪坐在一旁的娘家二妹妹孟柔娘笑言:“嫣然是侯府的嫡长女,是我的最疼惜的外甥女,往日打扮得太素气了。”
“大姨母。”
李嫣然屈膝,大姨母一如往常,一袭华贵的衣裙,满头珠翠,艳丽迫人,腰杆挺直,似有天大的困难她都压不弯她,京师第一贵妇说得就是她,涂抹脂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病容,李嫣然眼眶红了,很难想象眼前的美艳夫人只有一个月的寿命,更难想象,她只要坐着身上会很疼,很疼。
李嫣然比任何人清楚,她被病症日益折磨着,她···要强的一声不吭,让任何人都看不出,表哥不知道,汝阳王同样不知道,不是她当初偶尔见过大姨母疼得将被子都咬碎了,她也不知道,似腕骨戳心的疼痛,她直到死都瞒着。
“嫣然过来。”
“大姨母。”
李嫣然咬着嘴唇,停在了原地,哥哥说一切交给他,但面对大姨母,李嫣然心生愧疚,是大姨母说服了所有人或者压住了所有的反对意见,聘她为世子妃。她不愿再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不愿再嫁去汝阳王府。
“你做什么?”
汝阳王妃孟娴娘吃惊般的看着下跪的李嫣然,安平侯夫人孟柔娘张嘴,敦厚的安平侯摇了摇头,她咽下了冲口而出的话语。
“嫣然对不住大姨母的厚爱。”
孟娴娘眉峰皱起,李嫣然接着说道:“我知晓大姨母难处,与其让人看不起,不如我同表哥的亲事做罢。安平侯府的大小姐不愁嫁,如不是大姨母疼爱嫣然,我···从不曾想过嫁去汝阳王府。”
安平侯李永年微微颔首,他娇养大的女儿,焉能被人嫌弃?汝阳王府是开国功臣,镇守北疆,虽然显赫,但也难免遭受皇帝的猜疑忌讳。
原本在尚存的三家王府,汝阳王府排名最末。当年汝阳王在北疆陷入苦战,京城有传说汝阳王战败投敌,是眼前的汝阳王妃独自一人上了金銮殿,献上血书,汝阳王宁肯战死也不会投敌。
然当时流言纷纷,汝阳王妃孟娴娘被关进了天牢,当时她已经怀胎九月,汝阳王世子生赵睿琪生下来身子骨就弱,主要是生在天牢,汝阳王生死未卜,流言凶猛,汝阳王府面临着抄家灭族的险境,汝阳王妃孟娴娘天牢产子,坚守到汝阳王赵逸青凯旋,他用计谋大破蛮夷,使之十余年不敢再叩边。
对大姨子孟娴娘,安平侯李永年极为的佩服,然他养出的女儿,不是孟娴娘,就算她能承担得住汝阳王府,安平侯不愿女儿受那分苦,希望女儿一辈子平安喜乐,不求泼天的富贵,顺顺当当的过日子。
蛮夷经过十余年的修养生息,必会再叩边犯境,汝阳王府众矢之的,纷争不断,况且大姨子一旦故去,女儿在偌大的王府无依无靠,以她骄纵任性的脾气秉性,一旦汝阳王继妃刁难,日子过得会更为艰难。
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安平侯府一直位于勋贵中游,不需要高攀汝阳王府。
“为何?嫣然同姨母说,谁跟你说得混账话。”
孟娴娘眉峰倒竖,杏眼圆睁,摆出一副恼怒的模样,安平侯夫人孟柔娘身子不安的动了动,大姐生气了,在娘家时她最怕的不是母亲,是对她极好的大姐孟娴娘。
孟柔娘担忧般的看向女儿,整个燕京的贵妇阶层,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住大姐的怒气,汝阳王府能成为勋贵之首,大姐孟娴娘有一大半的功劳,不单单是汝阳王赵逸青战功卓著,提起汝阳王妃谁都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
也是因此大姐太过锋芒,大姐夫对大姐始终差着点什么,远不如安平侯对孟柔娘的柔情体贴。女儿能承受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