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一时没能从刚才那个梦境里回过神来,直到宋臣轻摇他的手臂,他才如梦初醒般,长时间没说话让他嗓子发干,声音嘶哑得厉害,“封厉呢?”
宋臣脸上神色一变,在向南凿凿的目光开口道:“手术刚刚结束,他没事。”
向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车祸时封厉将他整个人挡在身下,所以向南只是最初车门被挤进来时伤了双腿,腿骨有不同程度的撕裂,此刻正打着石膏,行动自然很不方便,宋臣见他试了好几次都没从床上成功的下来,在心里了叹了口气,将房间角落的轮椅推过来将他抱上去,然后才推着人出了病房。
医院的确是个让人讨厌的地方。
现在已是深夜,整个医院走廊都是静悄悄的,偶尔有几缕光从透明的门窗里透出来,打在光滑洁白的地板上,向南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臣推着他往前走,也没有说话。
封厉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是仍旧住在重症监护室里,医生说只要在24小时内醒过来就没事,现在还不能进去探望,所以向南就隔着一块玻璃看他。
从前向南就觉得,人类社会虽然进步神速,但是在这种进步里,人类却越来越轻贱。病房里占了大半个房间的各种仪器不停的闪着光,或许也会发出声音,但隔了一堵墙,终是什么也听不到,各种各样的管子插在封厉的手臂和身体里,让人轻易的产生一种这个人会随时死去的错觉。
向南攀在玻璃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紧握,望着床上的封厉不言不语。
他这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让身旁的宋臣看得揪心,有好几次都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徒劳的咽下。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只有今天躺在里面的是翟清,或许他才能完全明白和感受向南此刻的心境。
最后,宋臣将手轻轻搭在向南肩上,想以此来给他一些力量。
向南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那个体育老师?”
宋臣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情,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向南转回头去,继续望着房间里躺着的封厉,“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他,为了在他家要一个房间不惜让自己的钱包给小偷扒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他准备早餐,你甚至还带他回家见过叔叔和婶子,”他突然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低沉了些,“可是你们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
宋臣一手抄在口袋里,顺着向南的目光看进去,病床上睡着的男人眉目安祥,大概因为太过安祥了,才让人觉得害怕,怕他永远就这么睡下去不再醒来,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是啊,因为他死了。”
向南轻轻嗯了一声,“他走的时候你难过吗?”
“难过。”
“有想过跟着他去吗?”
“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