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着,被迫仰着脸,冷水涌进口鼻,呛的他咳嗽了起来。
周子骞扔下花洒,把侄子丢在地上,怒其不争的呵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以为我给你治病是为了让你像滩烂泥一样活着?如果你没勇气活,我不介意再办一场丧事,别拿我当由子;要是不想死,你就好好活着,别赖在这儿怨天尤人!”
周云阳被浇了一身湿,水沿着额发向下滴淌,他也不去擦一把,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哑声呢喃:“我怎么好好活着?我害死了他,我把那个一心对我好的人杀了,可我连后悔都悔的那么迟,甚至连一句真心的道歉都来不及说……”难过与懊悔从青年的眼睛涌出来,一颗一颗接连成串,“我没法好好活着,也不想好好活着,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像从前那样……可是我怕他不肯原谅我,我怕他躲着不肯见我……”
周子骞忽然抓住了侄子的手腕,翻开衣袖,暴露在周子骞目光下的赫然是一道堪堪弥合的伤口,被他这番拉扯,伤口伤口又裂开了,血从伤处洇出来,红的刺眼。
“小畜生!”周子骞怒不可遏,抬手要打。
周云阳忽然抬起头来,被泪水模糊的两眼竟然透出了兴奋的光芒。他抓着周子骞要往自己脸上的挥的手,如同将死之人抓住了灵丹妙药,一脸不正常的激动:“小叔,你杀了我吧,杀了我给他解恨,这样他就能消气了,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就不躲……”
话音未落,周子骞猛地给了侄子一耳光,打断了他的疯言疯语,叱道:“给我清醒点!再敢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我就把你锁在后院儿,让你守着那个淹死他的荷花塘过一辈子!”
挨了打的青年却诡异莫名的笑了起来,失心疯了似的。
“你笑什么?你以为你守着那塘死水就等于守着他了?你以为你死了就见到他了?横死的人不能转生,他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了,说不定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周子骞字字穿心,不给侄子一丝自欺欺人的余地,不让他有死了就能见到云溪的念头。
“你胡说!”青年的笑容分崩离析,受伤的野兽一般嘶吼,“他不会忘了我的,他不会的!”
周子骞心如铁石,除了云溪和叶涛以外,他几乎没有对人心软过,并且残忍都残忍的心安理得。可是看着近乎崩溃的侄子,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残忍,他正在用刀剜侄子的心,虽然他的目的是将溃烂的部分割除,可也让这个孩子遭受着剜心之痛。
“云阳,云阳!”周子骞拉起侄子,把他愤怒而又伤心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声音里终于有了感情,“我知道你疼,想哭就哭吧,把你的后悔难过全哭出来,哭够了还是要好好活着。云溪不会因为你寻死觅活原谅你,如果你以求他原谅的名义糟践自己,他只会更怪你。”
周云阳渐渐的停止挣扎,像个伤心又无助的孩子似的,伏在叔父肩上泣诉:“小叔,我错了,我再也不贪心了,再也不骗他了,你让他回来好吗?我很想他,我真的很想他……”
周子骞箍着侄子的后颈,任由他宣泄心里的痛与悔。这个孩子很像他,不管是身世、经历还是偏执的个性,都十足的相似。如果不帮他走出来,他很可能会一点一点的毁掉自己,最终变成第二个周子骞。
安顿好哭的昏昏沉沉的侄子,等人睡着之后,周子骞下了楼,叮嘱,或者说告诫这里的佣人:“照顾好云阳,他是我侄子,我要他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