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如此不幸——是我时常思考的问题。
大多数人的观点是:你的不幸皆由你自个造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于是,我回溯起半个小时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我不是贪图填补肚子的快活,或许不会走上右边这条道路;
如果我没有停下脚步,坚决地抛下向我求救的吴国富,或许现在不会被陌生人追赶;
如果我平常能多锻炼身体,或许早就能摆脱后面那人……
诸多的如果。真应了大多数人的观点——我可怜也可恨。
回头望向那个面露凶光的男人,那个即将带给我不幸的男人,内心莫名其妙地萌生出一丝妥协感。这恐怕就是平常所说的自暴自弃。多年以来,我已是它的常客。
想起和瑟康·莎斯尼斯的对话,真不得不佩服她的一针见血。因为自暴自弃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逃避的一种。
我在逃避,遇事只会逃避,将近三十岁年纪的我,行为真的难看。但我能怎么办?
说来,不逃避的对立面是什么?
面对?
要我面对后面那个杀气腾腾的家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要是换做其他人,他们会怎么做?
要是换作渔子霏,嗯——她压根不会落此困境。以她的体格加上在跆拳道社修习的那两年,面对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可谓绰绰有余。即便打不过也逃得过。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渔子霏那般热衷于体育锻炼,比如我,体格一般还懒懒散散,即使面对的是比我瘦弱的人,也没多少把握在手。
要是换作杜莱优……她好像也是室内派。不管怎么说,我的体格总比她要强那么一丢丢吧,她面对这般窘迫的境地又会如何决策呢?智取?比如沿途寻找车辆作为逃生工具……不,这方法风险太大了,这么近的距离,前脚刚上车后脚刀子就会刺过来,更别提能否找到一辆没锁车门,车钥匙还插着的车。
想不到,以我的智商实在无法揣摩杜莱优的心思。
要是……不用假设了,前面几次听到的爆炸声估计也是人体炸弹爆炸时的声响,也就是说,包括许静和吴国富在内,至少有4人被俘虏并被制成人体炸弹。他们都难逃毒手逃,我就能逃脱得了?
我摇摇头。
不过仔细想来,当初许静应该是有反抗过才会受到那般严重伤害。这表明不怎么运动的成年女性尚有反抗的空间;至于吴国富,他大概率是被偷袭,说明这个或这些陌生的外来人员,敌不过一个成年男性才改用此种卑鄙的手段。
咦?
分析如果正确的话……那就奇怪了。
对我不知根不知底且未必能敌得过的情况下,后面那人是怎敢追上来的?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身上这件正随着我的奔跑而飘动的衣服——尽是明亮夺目的鲜红血印,估计这位外来人是误认为我受重伤了,因而才会放心大胆地追上来。
他是想把我也制成人体炸弹,还是说直接杀掉?说到底他的最终目是什么?
总之,按以上这些推论,我或许能放手一搏。但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放弃了,原因很简单,我无法确定是否所有推论都正确。即使都让我猜中,现在停下脚步与之一拼能获胜,我还是不会选择这个方案。
理由也很简单,打个比方,我要对付的不是人而是一条成年眼镜王蛇,我能敌得过吗?能,别说一条,只要毒液不是立即发作,即使来十条、二十条,我也能轻松夺取它们的性命。只是不久之后我也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很多时候我们衡量敌不敌得过是建立在自身无伤的基础上,也就是说,但凡会受到一丁点伤害,我都不会选择放手一搏。因此未到最后关头,我还是抱有侥幸的心理。
“呼——呼——呼——”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考虑到直线甩不掉后面那人,我决定使用些战术技巧,不跑直路了,拐进右手边的阶梯小路,打算利用地形优势一边防守一边逃跑。
这会儿,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周遭一片漆黑,我上台阶的时候有一脚没踏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人没什么事,就是大腿被什么硌了一下,这才想起裤兜里的那瓶农药。
用覃达聪的话说,我捡到装备了,不过这件装备不太好使啊。虽说只要往人的嘴里滴上几滴就会使其中毒身亡,但毒发得有个过程,而且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还有点久,不是上上之策。
利索地爬起来后,我沿楼梯继续往小山丘的顶峰跑去。大概过了几分钟,我回头撇了一眼,发现追来的还是只有一人,看来他的同伴要么是去了其他地方,要么由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身份先不讨论,不明物与他又有无关系也先不管,当前最值得关注的事情是小塘医院被洗劫一事是否就是他所为。如果是他,他将药品放哪了?是让同伴带走了?如果不是他或他的同伴,那问题就大了,这意味着除他之外,校园里还存在另一批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