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琪原本睡得熟,窝在他怀里,毫无防备。
脖子被他猛地掐紧,登时就有点呼吸不过来,她剧烈地咳嗽两声,将醒未醒,睁开眼睛来。
宋望大汗淋漓一张脸映入眼帘,不等她反应,又被他整个人直接从被子里拖起来禁锢在怀里。
“思琪!”宋望低沉魅惑的声线都颤抖,掐着她脖子的一只手越发收紧,一张脸却猛地埋进她脖颈里,用力地往下挤压着。
“咳咳!”程思琪一张脸涨得通红,又连着咳嗽两下,伸手去掰开宋望铁一般僵硬的手指。
他用的力道太大,感觉起来,她下一刻就要窒息过去。
程思琪伸手过去掰着他的手指,连着咳嗽,泪花都从眼眶里呛了出来,喘着气声音低低道:“宋……宋……”
“思琪!”宋望埋头在她身前,声音痛苦又压抑,程思琪空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脸,一手心滚烫的汗让她心疼不已,索性,也停了掰他手指的动作。
她不动,宋望却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一只手缓缓地松开了她的脖子。
他一松手,程思琪便瘫软在他怀里,这才发觉,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湿漉漉的,两个人好像刚从水里爬上来。
宋望呆坐在床上,一只手仍旧是紧紧的搂抱着她,下巴抵着她湿滑的肩,没说话,只声音低沉地粗喘着,好像困兽。
“怎么了?”程思琪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她控制不住又猛咳了两声,喉咙口似乎都溢上了腥甜的血,她神色未变,吞咽了两下,将血腥味生生压了下去。
她不知道宋望为何突然发了疯,可心里已经觉得有点怕。
他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咳了血,定会无比地自责和心疼,而她,不舍得让他心疼。
她怔怔地想着,刚才那一刻的窒息感还在,她便没有再说话,轻轻地呼吸着,平缓着涌动的思绪。
“思琪。”宋望猛地从身后抱紧她,滚烫的唇贴着她脖颈通红的肌肤,声音低哑道,“我疯了。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嗯?”程思琪温柔地应了一声。
“我好像梦见了青城,”宋望抱着她,边亲边道,“酒吧里很混乱,你穿着黑背心在舞池中间的台子上跳舞,我不由自主朝你走过去。”
“思琪,你在别人怀里,”他声音沙哑,似乎都带着哭腔,“你怎么那么乖的在别人怀里笑呢?”
他低声呢喃着,程思琪原本瘫软的身子有片刻地僵硬,不受控制的,两行泪,顺着她眼角落了下来,瞬间就湿了满脸。
是记起来一些事吗?
在意吗?
因为在意,所以发了疯一样地要掐死她?
她心中惊痛,缩在他怀里,第一次,一句话都不敢说,流着泪,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起来。
如果可以,过去那些事,她自是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记起来。
她喜欢现在这样的宋望,张扬的、骄傲的、散漫的,很多时候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也爱吃醋,吃起醋来总要她不厌其烦地哄。
她其实愿意这样地哄着他,惯着他,顺着他,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前生为自己受的那些苦那些痛。
只要他开心,她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换,怎么样都好。
程思琪发抖着说不出话来,宋望一伸手,便摸到她湿漉漉的一张脸,身子一僵,整个人登时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宋望伸手扳过她的肩,女孩泪流满面一张脸便映入眼帘。
就和第一次相见差不多,她大而灵动的一双眸子里满是水光,丰润的两瓣唇干红微肿,神色痴痴地看着自己,满腹心事。
她很漂亮,平素总是笑着,眉眼温柔,明媚靓丽。
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让人心疼的模样,宋望呆呆地看着她,绮丽工整的眉眼被汗水打湿,风流的桃花眼似乎也氤氲着无限情意。
他猛地将她抱进在怀里,湿润的手掌贴着她的脖颈,声音低低道:“对不起。思琪,我疯了才伸手掐你。真的是被看见的一幕逼疯了。”
“没事。”程思琪紧紧抱着他,动作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梦而已。一个梦。你别担心,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我知道。”宋望吻着她的头发,“我知道。我真是发疯了。”
“别自责。”林思琪仰头看他,柔软的唇凑过去贴着他的唇角,“宋望,我永远是你的。”
她说着话,吻他的动作便激烈了一些,宋望却温柔,辗转挤压着她的唇,抱着她,慢慢地躺回被子里。
淡淡的光线笼罩着两张湿漉漉的脸,不一会儿,便有压抑而急促的轻喘声慢慢飘荡开来的,萦绕在寂静的房间里。
……
这一夜,两个人其实也睡得并不安稳。
程思琪夜里惊醒了一次,宋望却没怎么睡,看见她带着指痕的脖颈疼惜不已,睁眼到天明。
翌日清晨,起床的两个人因此踌躇了一通。
宋望靠坐在床头,眼看着程思琪在衣帽间里磨蹭了老半天才出来,外套里穿了件雪纺的高领衬衫,好看的眸子便微微敛起,低垂着不看她。
她心里愧疚,程思琪自然察觉,笑着走过去伸手抱了他一下。
“起床吧。下去吃饭。”程思琪拍拍他的背,“我没事的。吃了早饭还得去影视城呢。”
“要不你在家休息一天?”宋望抬眸,声音低低。
“没事。今天的镜头拍完,就不用再去剧组了。”程思琪笑了笑,“不是说了么?我在《汉宫》里也就三个镜头。”
“肯定很惊艳。”宋望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下床。
程瑜一贯早起,等两人下楼时已经做好了早餐,眼见两人和平时不一样,还没出门就都衣衫齐整,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她一向挺敏感,程思琪自然知道。
没怎么在家里停留,两个人先后出了门。
结婚后宋望很黏她,基本上只要她放假,都会选择留在家里陪着她,偶尔等等她,总归是不怎么上班的。
因而,赵青听到他破天荒地要去公司,着实愣了一下。
“开车。”宋望靠着后座,伸手在自己眉心按了按,一贯清雅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赵青从后视镜里多看了他一眼。
宋望西装笔挺,整个人带着些疲劳地靠坐着,清隽好看的眉眼微垂,风流漂亮的眼睛里,似乎都没有了平素飞扬的神采,变了个人似的。
正经了许多……
赵青暗暗想着,等两人一路到了公司,下车的宋望已然正常了许多。
高挑清俊,脊背挺直,他穿着黑色的笔挺西装,也总比一般人都好看许多,此刻一言不发的走在身侧,如画的眉眼却笼着一层冷意,生人勿近。
赵青又看一眼,又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古怪。
跟着的时间长了,他自然知道这人在外面永远是清雅如玉一番表象,很容易博的人好感的那一种,如果愿意,他能够让边上每个人都觉得如沐春风。
沉默冷淡这种气质,其实应该距离他挺远。
邵正泽沉默冷淡,是高高在上,像雪,楚沣也沉默冷淡,是除了白茉之外,其他人全不入眼,靳允卿也沉默冷淡,却是带着点不问世事的封闭。
自个这大哥,是能分分钟让他们三位都没办法沉默的那一位才对。
赵青抑郁地想着,两个人已经进了旋转的玻璃门。
宋总星期五来上班,这情况也实在罕见,前台正接电话的姑娘足足愣了两秒,才突然开口道:“宋总早上好。”
宋望已经目不斜视地到了电梯口。
抱着文件夹的一众人又激动又紧张,此起彼伏的“宋总早”便落在耳边。
宋望抬眸看去,目光逡巡一周,淡淡点了一下头,赵青按了专用电梯,两个人便直接进去。
“星期五也来上班了!”
“昨天好像也来了半天!”
“这星期每天都来,简直太不容易了!”
“今天看上去不高兴,怎么还是那么帅啊!”
“人家结婚了,小妞!”
西装革履的员工们兴高采烈地议论声被阻隔在电梯之外,两人上到顶层,又目不斜视地进了总裁办公室。
桌案上积累了好几份文件,宋望坐下后便低着头神色专注地看起来,边上的赵青看了半晌,有些抑郁地伸手在自个眉心揉了揉。
从出了家门到现在也不说话,这人,不会是和那一位吵架了吧?
看着不应该啊。
宋望看了半个多小时,伸手将眼前的一份文件往边上推了推,身子往后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哥。”赵青开口唤了他一声,“你这不会是家里吵架了吧。”
“没有。”宋望睁开眼睛直接回了句,继续道,“没事。”
他这话回答得飞快,说完之后低头想了想,又道:“等下给靳允浩打个电话,帮我预约一位心理医生,快一些,就下午吧。”
“噗!”赵青一脸诧异地扯扯唇角,“心理医生。”
“是。心理医生。”宋望看上去不像在开玩笑,“专业一点的。我们下午过去。”
“哥你这是!”赵青简直哭笑不得,“你不会是觉得自己有心理问题吧?大清早的一直琢磨这个。”
“不是觉得有。”宋望按了按自个眉心,“是应该有。”
赵青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宋望便挑挑眉,挥手道:“行了别磨蹭了。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
“好吧。”赵青点点头,刚转身又回过神来,好心提醒道,“要不还是第一人民医院吧。这事若惊动了靳院长,指不定就传到邵总耳朵里去了。”
他就该看你笑话了……
赵青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一院就一院。”宋望点点头,“预约到下午刚上班。”
赵青应了一声出门去,宋望站起身来,走到了落地窗跟前,若有所思地抬眼往天上看了看。
四月阳光明亮,却也比不上记忆里青城明亮的天光。
他最近,很多次想起青城来。
上一次思琪发烧他就觉得不对,似乎是结婚后,他对她的占有欲一直挺强烈,相处越久,与日俱增。
恨不得每时每刻和她在一起,想抱她,想亲她,想要她,不知克制。
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总不舒服,哪怕他相信她不会背叛他,夜里没有她会失眠,整日整夜地想,难以安睡。
这是病吗?
因为怕背叛、怕失去,因为她对自己太好,这种好让他都依赖,很多时候却觉得不安稳。
思琪分明比他小,可是她太温柔太包容,笑起来眼眸发亮,总让他恍惚间看到自己的母亲。那个美丽脆弱的女人,她到最后,整个人倒在血泊里,嘴角还挂着笑。
她发疯一样的爱着父亲,偏执而激烈,其实是一种病吧。
自己,是因为性子随了她吗?
宋望其实不知道,他觉得挺头疼,昨夜掐了怀里的小女人,他不愿意再睡,总觉得自己下一次也许就在睡梦里掐死她。
他分明那么爱她,她眼眶泛泪都让他心揪一样的疼。
他到底怎么会舍得下手伤害她?
上一次程瑜一巴掌扇过来,他才登时清醒觉得自己魔怔了,这一次,却是深切地觉得自己有病。
他对思琪的占有欲,实在是太强了,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情感范围,她的一味包容,更是让他弥足深陷,无法自拔。
赵青打了电话,下午三点,两个人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和预约的老教授聊了近一个小时,宋望出了房间,看上去略微放松了些。
“怎么样?”赵青忍不住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