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瑜听了,又是为女儿骄傲,又觉得酸楚,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女儿到底长大了,不能再无忧无虑,要知晓这些人情世故。即便是他们夫妇千挑百选,择了良婿,又能如何?
为人妻、为人媳,哪里有在娘家做女儿来快活自在?
见母亲动容,天慧住了口,伸手拉住初瑜的衣袖,轻声道:“妈妈……”
这还是她幼时称呼,这几年渐大了,早已叫的少了。
初瑜的眼泪,一下收不住,滚落下来。
虽说儿女都是她身上肉、骨中血,可想着天慧幼时受的苦楚,初瑜少不得要偏疼几分。
女儿养了多少年,她就悔恨多少年,若非她怀天慧的时候没有养好胎,也不会让女儿遭那么多罪。
当时虽说丈夫已经恒生带回府,可那是即便移情,相处的日子也浅,初瑜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被公公婆婆带回江宁的天佑。
在丈夫面前,她又不好显露,否则话就像是对公婆不满似的。她只有在无人之时,暗自垂泪,想着天佑如何如何。
怀孕之后,她情绪敏感,思子更心更重,寝食难安。
在丈夫面前,她还百般遮掩,就是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不知她的心事,都以为她是害喜害的。
如此一来,等到她生女儿时,力气就有些不足,才出了状况,不仅自己差点熬不过去,还使得女儿身体受损。
这件事埋在她心里十几年,除了已故生母之外,她同谁也没提过。
她本没想过要瞒着丈夫,可是生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将这件事烂在心里,就怕说了实情后,夫妻两个生嫌隙。
没有生下健康的女儿,她是觉得对丈夫有愧,可是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宝贝闺女。
身为八旗贵女,天慧本当同她几个姑姑似的,进过大选留牌子,体体面面的指婚宗室或者重臣之子。
除了娘家为后盾外,皇上或者皇后指婚,也使得其在婆家多几分体面,多几分底气。
如今女儿千好百好,可在外人看来,到底有了挑剔不足之处。
天慧掏出帕子,挨着初瑜坐下,伸手为母亲拭泪,柔声道:“妈妈……您放心,女儿即便……也会好好的,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静室里,母女依偎,气氛有些伤感。
这时,正赶上天佑回转过来。
初瑜拭了泪痕,道:“你不是带舒赫德去碑林吗?怎么又回来?”
天佑看出母亲眼圈泛红,心下不由生疑。
屋子里都是骨肉至亲,也没有什么不好直言的,天佑道:“太太满意,儿子是瞧出来了;妹妹是何心意,儿子总要问问。否则说旁的,反而生是非。舒赫德那里,先让小沙弥带着他看碑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