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曹颙跪见后,雍正摆摆手,道:“起来回话。”
曹颙应声而起,垂首肃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雍正忍不住打量起曹颙来,而后又看了十三阿哥一眼,对比之下,就看出点别的来。
曹颙自己对镜自敛的话,就觉得自己操了太多心,有些见老了。
前几年没留胡须时,还能扮扮少年,现下身居高位,为了官威,留起胡子,看着稳重许多。
加上在直隶这两年,常随唐执玉往下头跑,原本白皙的面容也晒黑了不少,褪去了富贵气,留下几分岁月沧桑。
可哪里能与十三阿哥相比?
十三阿哥担心皇上,说他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十三阿哥这个被皇上倚为左膀右臂的总理王大臣,如何能躲得了清闲?
曹颙只是越发稳重了,十三阿哥却是现了老态。
雍正心里有些泛酸,有些羡慕曹颙的年轻。
他脸上阴晴不定,十三阿哥隐隐有些着急。他也不知为何皇上这就变了脸色,明明方才还有欣赏曹颙的意思。
曹颙也觉得头皮发麻,这种被九五之尊打量又打量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还好,雍正终于移开眼,举起那海贸条陈,哼了一声,道:“早先觉得你还是个谨慎的,如何现下就夸夸其谈?若真如你条陈所述,集民间之财行富国之事,即便能暂缓土地兼并,又能暂缓几时,待到金银增加,兼并之事岂不是愈演愈烈?”
这个问题,其实压根不用曹颙去考虑,因为用不了两年,那个“士绅一体纳粮”的政策就要出来。
曹颙心里有数,不过却仍是表现出醍醐灌顶的神情,诚惶诚恐道:“怨不得微臣总觉得疏忽了什么,原来是此处。还请皇上恕罪,实在是微臣思虑不周的缘故。微臣只是想着国库银钱不富裕,民间浮财又多,才有了这个浅薄的想法。”
雍正神情稍稍舒缓,曹颙年岁阅历在这里,能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考虑问题已是不容易,不能高瞻远瞩也是有的。
雍正将条陈撂下,道:“治标不治本,与地方无益。”
曹颙老实听了,所谓“为地方”不过是扯大旗,不过是推波助澜,促进海贸第一步罢了。
等雍正与权贵们尝到海贸的甜头,不用曹颙去操心,自然会有人乐意做推手。
接下去,雍正就对海贸之事提了几件疑问。
曹颙虽有所准备,依旧被问出一头汗来。
听着雍正的意思,想要朝廷占大头,操办此事。
若是那样,岂不是要从造船开始?涉及的衙门多了,最后还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
按照曹颙的想法,最好是朝廷监管,向内务府招投标一样,募集有实力的商家合股进行此事,跟东印度公司一样,以经济贸易的形式走出国门,御敌国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