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瑜握着她的手,道:“额娘,那些兵事,女儿也不懂。只是您想,这两军交战,粮草大营是搁在前方,等着敌人来抢来烧;还是搁在隐秘的后方,妥妥当当的?”
虽不晓得女儿为何这般相问,侧福晋还是回道:“自然是后方隐秘之处,搁在前面,不是成了资敌了?”
“那母亲还担心什么?弘曙虽离开西宁,却是往粮草大营,掌管粮草。况且又是跟在十四叔身边,不知有多少人护着。额娘就不要再自己个儿吓唬自己个儿,若是弘曙晓得额娘因他的缘故病倒,心里也不踏实。”初瑜柔声道。
或许早年侧福晋求的是同丈夫的恩爱百年,但是这些年下来,府里不断添新人,她也就将全部心思搁在儿女身上。
眼前见女儿说得笃定,她竟真觉得安心许多。寻思自己是不是想得太遭了,总是想得不好的,别再因这个的缘故咒到儿子……
京城风风雨雨,曹颙都顾及不到。
现下,他在扬州逗留数日,船队也修检好了,今日就要扬帆启程,顺长江而下。
扬州码头上,望着岸边的大船,又看看程梦星,程梦昆不由觉得头疼。
这个堂弟,还真是任性。中了进士,入了翰林,说弃了弃了,丁忧后就不再出仕。如今,许是在扬州待腻了,见曹颙要去广州,不知怎么又想起厚颜相随。
“星弟,侄女已经十六,前两年是孝中耽搁了。这两年你这做父亲的又不着急,难道还要一直耽搁下去?”程梦昆不死心,压低了音量劝道:“广州千里迢迢,你这一去,最少半年,这一年又过去了。”
“堂兄,我只有这一儿一女,实舍不得鹤儿早嫁。再留一年,明年说亲,后年十八出阁也不算迟。”说到这里,程梦星做了个长揖,道:“家中之事,弟就尽托堂兄了。”
程梦昆劝不动他,只能叹气,摆了摆手,道:“随你吧,随你吧。”
程梦星毕竟是策园家主,子鹤子修姐弟,都到码头送行。
程梦星同堂兄说完,少不得对女儿交代几句,好生侍奉姑太太,打理家务;而后,又对儿子说了几句勤勉读书的话。
子鹤领着弟弟乖巧应下,眼角看到不远处同堂伯寒暄的曹颙,心中想起那日在丹桂院上房里间所听见的。
抚养她数年,向来最为她依赖敬重的姑太太,竟然有那不堪的身世。
这世界,并不像戏文中说的那么美好。
她自己心中,也说不清是该鄙视姑太太,还是该可怜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