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满府上下都宠爱长生,但是他的脾气却随了李氏,没有半分娇纵,极好的脾气。听到哥哥不带自己出去玩,他也不恼,脆脆的应道:“好,那就明儿去。”
天慧坐在炕上,已经有小淑女的模样,笑眯眯的看着小叔叔。瞧那样子,若不是长生是她叔叔,她都要面露鄙视,似乎在说,小孩子家家的,只知道玩耍。
长生似乎也看出自己被侄女小瞧了,红着小脸,有些不好意思见人,反身扑到初瑜怀里,嘟囔道:“嫂子,找三郎,一起背《三字经》……不是就耍……”
天慧见状,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显然不信他的话。
曹颙见了女儿顽皮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曹颐小时候的灵动,弹了下她的小脑袋,说道:“不许欺负你小叔叔。”
天慧笑着皱了皱鼻子,道:“谁欺负他?是七叔自己太娇气。”
长生听了,越发跟个鸵鸟似的,不敢抬头。还是初瑜瞪了天慧一眼,才让她合上嘴巴,止了笑。
说也怪,满府的孩子,多是亲近初瑜,畏惧曹颙;天慧却是反过来,怕初瑜,不怕曹颙。
转眼,到了十月三十,李氏四十九岁生辰。
因在孝中,并没有请外客,只有东西两府众人、曹家几位姑奶奶、李氏父子来上寿。
都是自家骨肉,没有外客,反而没了那些虚礼,李氏倒是真心快活。
而后又有内侍过来传旨,有王嫔所赐的寿礼送来。
寿字纹的宫缎十匹,福字纹的玉簪成对,镶嵌各色宝石的翡翠盆景四件,沉香如意一柄,还有就是各色皮毛料子,也都是极好的毛色。
东西不多,却样样精品。不说别的,就是四件摆件,都是内造之物,翡翠做叶,各色宝石镶嵌成花,看着华丽无比。
外头这样的摆件,别说内造的,就是仿的,一件也得值数百两银子。像这样专供宫中贵主赏完的宝石盆景,外头是有价无市。
旁人尚可,李鼐父子心中却有些不自在。
说起来,王嫔娘娘同李氏这表亲就远了,哪赶得上王嫔同李家关系近。李府文、高两位老太君还是王嫔长辈,得到的寿礼,也比不得李氏的。
如此分高低,仅因为李氏在京城,彼此好照应?还是因曹家势力比李家大,王嫔乐意弃李家、以曹家为外援?
李鼐又想起自己求见十六阿哥的情景,之所以在补缺无望后留在京城,也有指望这位表弟的念头。
就算尊卑有别,但是王嫔是李家送进宫的,王嫔之母又是李家养老送终,李家对王嫔母子不可谓没有恩情。
没想到,十六阿哥见了李鼐,神色却是淡淡的,连声“表哥”都没有,只是随意应付了两句,没等李鼐求请的话说出口,就打发人送客。
因这个缘故,李鼐只觉心寒,越发不爱在京里呆了,终于下定主意回苏州。
得了这些赏赐,李氏倒是没有多想,自打她入了太后的眼,往后年年生辰宫里都有赏赐,已成定例。
几年下来,李氏已经从当年的惶恐,到现下的坦然受之。
给李氏拜完寿,曹颙就带着两个堂弟陪着李鼐同塞什图到前院坐席。女眷同孩子们则在兰院,陪着李氏吃席。
李鼐提及归程已定,下个月十五就要离京回苏州。
众人听了,晓得他补缺不顺,少不得说上劝勉几句。
李鼐听儿子念叨的次数多了,心里也将曹颙埋怨上。若是曹颙没有袖手旁观,姐夫不会丢官,自己也不会补缺不成。
曹颙如此冷清,是性子如此,还是不待见孙李两门亲戚?李鼐端了酒盅,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心里直犯思量。
旁人尚无察觉,只有曹頫正好坐在李鼐对面,看到他目光闪烁,少不得多加留意,刚好看到他怨愤的目光……
贺寿(下)
自己堂兄何时得罪人了?
曹頫见了李鼐的异色,心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随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这个缘故。
堂兄这一年多守孝在家,鲜少出门,同李家并没有太多交际。
他想起方才内侍来传旨赐东西的情形,说不得李家的怨愤由此而来。
曹项坐在曹頫左首,见弟弟有些不对,低声问道:“五弟醉了?”
声音不大,但是桌上众人也都听到。
除了曹颙,其他人面前摆得都是内造的莲花白,看着清澈,酒香绵软,后劲却足。
曹颙抬起头来,刚好听到曹项说话,就望向曹頫,道:“少吃两盅,要不明儿有的难受。”
刚好小厮送来长寿面,曹頫就听了众人的劝告,笑着放下酒盅,接了碗寿面吃。
眼神扫过之处,李鼐神色已经恢复自然,同塞什图推杯换盏,一副老实人模样。
曹頫冷哼一声,心中已经多了防备。
不说前院大人之间,各自肚肠,这兰院外堂,也摆上席面,男孩子们坐了。
说起年岁最大是孙礼,说起身份最尊贵的是平郡王府四阿哥福秀,因此这两位坐了上位;而后李诚是亲戚,天佑陪着坐了次位;左住、左成又次位,恒生最小,下首相陪。
像曹颐之子寿哥,众人的小叔叔、小舅舅长生,都因不足七岁,跟着女眷们坐了。
李诚平素自诩聪慧,骨子里有几分孤傲,是瞧不起曹家这一代的表弟们的。不过,见了孙礼同福秀,他却忍不住要折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