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带着孙礼、孙初侍立在旁,心里明白,曹颍将安氏行李送出的那刻,已经做了决断。
曹颍哭完,带着歉意的看了儿子孙礼一眼,道:“礼儿,往后咱们单独过日子,你可埋怨母亲?”
孙礼摇了摇头,道:“清净!”
见儿子这般懂事,曹颍也坚强几分,用帕子擦了擦泪,看着梁氏道:“红芍,这些日子的闹剧你也见了,我是打定主意同爷析产别居。只是,我是孙家明媒正娶的正房,我儿是孙家长子嫡孙,我可以受委屈,我儿却受不得。丈夫我能让出去,这本宅我是不会让的,怕是要请爷另寻地方住了……你是……”
梁氏不待曹颍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道:“奶奶,奴婢是曹家家生子儿,打小侍候奶奶的,自是要在奶奶身边侍候。就是二少爷,也离不得奶奶庇护,还请奶奶成全……”说话间,就已经磕头下去。
曹颍见状,有些头疼。毕竟带着自己的儿子在身边,还说得过去,连庶子都带在身边,怕孙家人不肯松口。
兆佳氏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见这梁氏向来待曹颍又恭敬,就对曹颍道:“红芍说的对,她是曹家的奴才,可不是孙家的奴才。你拖儿带女的,身边也要有可心的人帮衬……”
曹颍见梁氏这会儿功夫,就磕得额头青紫,忙起身扶起她,道:“怕了你了,就晓得欺负我心软……”
虽是责怪的话,却透着往日没出阁前的亲近,梁氏不禁红了眼圈,喃喃道:“奶奶……”
孙初在旁,见生母同嫡母说这些话,似懂非懂,带了几分不安往孙礼身边凑了凑。
孙礼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二弟别怕,无事……”
稀泥
曹家,西府,书房。
曹頫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大哥,您没瞧见,孙珏被扫地出门那模样,眼珠子要冒出来一般。哈哈,挨了这些日子,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看得曹项在旁摇头不已,在孙宅这出闹剧,爽快是爽快,但是也叫人难受。不说别人,就是大姐姐决定回去给她婆婆请安时,心里也没有想过会这般决绝。
自古以来,人们都是劝和不劝离。
即便是曹颙,早先虽厌烦孙珏,也没有想过拆散堂姐的因缘。如今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固然能同孙家关系远些,避免往后的牵连,但是想想曹颍,还是心情颇为沉重。
“大姐姐现下如何?外甥儿呢?”曹颙问道。
“大姐姐对那几房妾室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她们现下仍照旧住着,等着孙珏有了新宅子再搬出去。倒是外甥儿,年岁不大,却是令人刮目相看。即便孙珏吓他,也丝毫不惧,只跟着大姐姐。”说到最后,曹頫真是感概不已。
这些日子,孙家几个孩子住在东府,女孩还好,养在内宅,跟着两位小姨母一起学女红针线;男孩到底大了,不好耽搁功课,就在西府这边,与天佑他们一起跟着钱陈群读书。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歹竹出好笋”。
不知是孩子们小,没染上父亲的迂腐、狭隘、尖酸的毛病,还是曹颍教导有方,使得孙礼兄妹三人都懂事知礼。
其中,尤以长子孙礼最为出众。
不只行事斯文有礼,而且课业出众。他一入学,立刻就得了钱陈群的青睐。根据钱陈群所说,孙礼资质出众,不仅远过于天佑、左成、左住几个,就是妞妞也比不上。
曹颙听了,还颇为意外,因为钱陈群以前甚是推崇妞妞的。曾与曹颙叹过,若是妞妞为男子,有状元之才。
即便不喜孙家,曹颙也迁怒不到几个孩子身上,更不要说其中两个身上还有曹家的血脉。
眼下听曹頫夸孙礼,曹颙也不禁跟着点头,道:“虽然年纪不大,看着是个懂事的,往后大姐姐还得指望这个儿子。”
曹项在旁,想起一事,微微皱眉道:“大哥,礼儿同娴儿还好,是咱们曹家的外甥儿,咱们庇护也说得过去。大姐姐的意思,连孙初也要留在身边的,要是孙家不依,少不得也要说嘴……早先孙珏家中有几个庶子不显眼,如今两个小的不明不白的没了,孙初就是唯一的庶子,要是杭州那边计较起来……”
对于此事,曹颙并不意外。
早在前些日子,安氏同孙文千没上京前,曹颍已经同曹颙提及此事。
“四弟放心,大姐姐只是同孙珏皙产别居,并不是合离。她仍是孙家的嫡长媳,孙初也是她的儿子。带着她身边教养,怕杭州那位表叔巴不得。”曹颙说道。
曹頫跟着附和道:“没错,没错。跟着个不着调的父亲,哪里有跟着大姐姐自在?做咱们曹家的外甥儿,还能辱没了他?”
曹项只是因孙初身世,想到己身,多问一句。
曹頫欢喜之余,不禁生出几分隐忧,道:“大哥,今儿这场闹剧,李家大表哥父子也在跟前,瞧着他的意思,是要插手此事。他们今儿没来,明儿也会过来,要是拖出伯娘来……”
虽晓得李氏心软的毛病,但是曹颙晓得母亲的脾气,向来有分寸。
这么多年来,即便同兆佳氏有过龌龊,但是李氏也从没摆出长嫂的架势干涉过二房家务。
曹颍自愿“皙产别居”,兆佳氏也点头了,曹颙这边也支持,那么就算李氏不赞同,也不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