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珏听了,少不得心中再鄙视一下曹家,果然是“阴盛阳衰”,男人都有“惧内”的毛病,也算是家传了。那个将军府出来的小格格,不过是十几岁,就已经将男人管得死死的。
原本贤惠的妻子,如今这般不尽人情,说不得就是受了不良家风的影响。
腹诽归腹诽,为了将银子弄到手,他还是将宅子的房契、地契交到曹项手中。
因这个缘故,他对这个小舅子就亲近许多。连孙文千都有些意外,若是自己记得没错,这个曹家小五才是侄媳妇的胞弟,侄儿嫡亲小舅子,怎么侄儿对着跟敌人似的,对另外一个庶出小舅子却亲热同兄弟。
对于孙珏的做作,曹頫只做未见,仍是面带笑容的陪着孙文千说话,一口一个“表叔”,丝毫不见外道。说起话来,面面俱到,让人自然而然的心生亲近。
看着曹家兄弟二人,一个是沉着稳重的探花郎,一个是温文儒雅的美少年,再想想自己几个不争气的侄子,孙文千心里直叹气。
厅上众人正说着话,就听有管家来来,李家大姑爷带着表少爷过来了。
孙珏昨儿到今儿被叔叔训得心烦,难得这个姐夫一向是向着自己的,忙叫管家相请。
孙文千在旁见了,唯有扶额。这个侄儿就不晓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么?就算来的是亲戚,也得看看是不是能接待的时候。
难得今儿曹家人上门,正是夫妻和解的时机,哪里有功夫招待亲戚?
李鼐走进孙家大门的那刻,心中的冲动就减了几分。方才一路上,李诚翻来覆去的说了几遭,眼下实不是赔罪的时候。
李诚联合外人算计舅舅是不应该,但是现下闹得大发了。
那个夏蝉成了“逃妓”,孙珏因此夫妻反目,还官司缠身,仕途不顺。他正是满腔恨意,无处排解之时,李家上前认了,两家就再也没有转还余地。
再说,这其中还夹杂曹家。
曹家,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笑面老虎”曹颙可不是吃素的。夏蝉明明是程梦星八百两银子买下的清倌人,在曹颍挨打几日后就成了“逃妓”,被生生的逼了悬梁。
就是熟知内情的程梦星,也唬得躲了起来,不过是畏惧曹家之势。
李诚心中,只当程家是趋炎附势的商人,哪里会想到这一出闹剧,是他们所为,目的不过是向曹家示好。
他的心中,眼见舅舅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闹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对曹家也起了忌惮之心。要是大管家调查的消息不假,那个弹劾舅舅的巡城御史顾纳,正是曹颙的表侄子,早年也养在曹家。
这样一来,舅舅莫名被弹劾之事就有了缘由。
李鼐听了儿子的话,心里有些迷糊了。他本是不相信看着忠厚可亲的曹颙会算计亲戚,但是儿子说得环环入扣,又不是空穴来风。
说话间,到了客厅门口。
孙珏带了几分欢喜,起身相迎道:“姐夫,诚侄儿,你们来了……”
李鼐应了一声,见孙文千同曹家兄弟在座,颇为意外,道:“四叔何时到京的?怎么没告诉小婿一声,也当早点过来请安。”
孙文千对这个比自己还年长几岁的侄女婿向来亲近,道:“昨儿才到,原还想着明儿寻你喝酒,今儿你就来了。却是正好,刚好亲家两位表侄儿也在,今儿让厨房做几道好菜,咱们好生吃几盅。”
李鼐与他寒暄完,才对曹项兄弟拱拱手,道:“两位表弟许久未见,这是来见四叔的?”
曹项同曹頫两个早已起身,先是躬身回礼,随即曹项说道:“嗯,听说表叔来了,便过来探望表叔。大哥原也要过来的,刚巧早上有些急事儿出去,就打发我同五弟过来。”
这时,李诚少不得又上前,见过舅姥爷同两位表叔。
曹頫见他目光闪烁,不禁留心,就见他给众人见过礼后,就退回到他父亲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李鼐神色有些不自在,闭上嘴巴,不言声。
孙珏在旁见状,倒是有些不安。要晓得,李鼐不仅是他姐夫,还是他的债主,他从李府前些日子借了四千两银子,其中两千还是李鼐从别人家挪的。
他低下头,倒是有些不敢相问,生怕李鼐说出讨债的话来。
倒是孙文千,见李鼐神色不对,道:“侄女婿过来,是有事寻珏儿?”
孙珏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不由颤抖,忙抬起头来拼命给李鼐使眼色。
李鼐被妻弟神情扭曲的模样唬了一跳,想起他心胸狭窄的性子,原本想要代儿子胡闹道歉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事情发展到现下,眼看就要妻离子、身败名裂,岂是一句“对不住”能了结的。
但是让李鼐心安理得的束手旁观,他的良心也委实难安。
他看了眼对面的曹家兄弟,对孙文千回道:“没有什么其他事儿,就是不放心玉树,过来看看。虽然玉树有错,但家和万事兴,就算不为别的,看在孩子们的情分上,也当早日接了弟媳妇才是。家里没个女人,这日子如何过得?”
这话却是说到孙文千的心坎里,他方才同曹家兄弟翻来覆去说得也是这些。曹项神情只是淡淡的,曹頫满脸是笑,却是半句话也不应承。
就听他开口道:“是啊,是啊,侄女婿说得正是……”
话才说了半句,就听见后院隐隐的传来吵闹声,接着就有人过来禀告:“大爷,太太请大爷赶紧去后院。太太同亲家太太撕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