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看到韩江氏时,她没有打量与探究,只有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理解与友善。
有她在前,四奶奶春华同五奶奶素芯对韩江氏也就少了疏离,多了几分客气。
初瑜原还担心她们瞧不起韩江氏的出身,见她们如此,也不禁松了口气。
外头诸人,类似曹项同曹頫那般想法的不乏其人。就是淳王府那边的七福晋,因这件事,都专程使人接了初瑜过去,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受到什么委屈,才这般形式。
听得初瑜目瞪口呆,再三解释只是瞧着韩江氏孤苦,才拉扯一把。
不管七福晋心里信不信,初瑜这边,多少觉得有些委屈,回到府里还跟紫晶牢骚道:“紫晶姐姐,难道外人眼中,我真是嫉妒无状之人?”
“奶奶不过善心罢了,何必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人心险恶,没几个乐意夸人好的,都要无中生有的挑出别人的不足。奶奶心善,品性端良,别人挑不出不是来,就无中生有两句,奶奶不要放在心上。”紫晶笑着劝道。
初瑜也不过是抱怨一句,听了紫晶的话,也晓得自己不必理会这些。“嫉妒”之名,有何不好;总比那些“贤良”的日子过得舒坦。
外头的人送礼,俏婢娈童,都是常事。因她背负“嫉妒”恶名,曹家也就省了这个麻烦。
想到这里,初瑜失笑,开始同紫晶商议起丈夫的生辰。
曹颙今年是二十五,既是个半整寿,又是本命年,不比往年。
紫晶一边听着初瑜说着,一边在心里叹息,难道大奶奶热心“认亲”之事,真的只是顺承丈夫的意思,对韩江氏有些怜惜么?
曹颙不爱美色,又最讨厌麻烦,但是对这个认识十数年的韩江氏终是有所不同。
连紫晶都看出这点,初瑜身为妻子,能看不到这点……
紫禁城,内务府本堂。
十六阿哥眼神发亮,几乎要手舞足蹈,对曹颙道:“孚若,选了银行开业的日子了,七月初二,你生日次日。”
他这几个月,全部心思都在银行上,如今总算是初见成效,怎能不畅快。
曹颙算算日子,没剩下几日,道:“那些宣传册子,十六爷都使人派发了?”
十六阿哥笑着点点头,道:“发了,京城各大衙门,还有前门各大会馆,顺天府登记在册的各大商业协会,都已经发完。”说到这里,带了几分忐忑,搓了搓手道:“真是让人担心,要是冷场怎么办?”
经过之前的议定,将“大清银行”存款的利息定为月息七厘,年息九分;贷款月息一分五,年息一成八。
虽说利息比民间的高利贷少上许多,但是不分身份,触犯不到律法。
“内务府那边,十六爷吩咐没有?”曹颙问道。
十六阿哥眨了眨眼睛,道:“吩咐了,命他们开业三日内到银行开个帐户,往后内务府发薪直接打入帐户。”
曹颙心里算了算内务府的人手,笑道:“那十六爷还担心什么,支撑门面够了。一天吃不成胖子,等日子久了,就好了。”
话虽如此说,实际上曹颙这边也做了打算。总不能出入银行的都是官吏,那样的话会将那些商户吓得止步门外。
他已经跟曹方说过,稻香村各大掌柜与大师傅的薪水,往后也都直接打入“大清银行”帐户。至于那些学徒与伙计,薪水低,就没必要折腾一番。
毕竟,同后世社会不同,大清银行所设定的客户,还是以士商为主……
不说十六阿哥与曹颙如何等待开业的日子,京城各大王府贝勒府也收到“大清银行”开业的帖子。
想着这里面有自己的股份,众人也就多了几分动力。最欢喜的,莫过于那些女眷。
她们身份所限,手上有些私房,也不好随意放贷;如今多了个银行,说是帐户不公布,正合了她们的心意……
初伏
七月初一这日,曹颙休沐,没有去衙门当差。
他本不愿意大办,但是见妻子同母亲兴致颇高,就也由她们安排。毕竟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她们的生活忒是单调。
大清早,曹颙身上穿了宝蓝色葛纱袍,头上带着万丝帽,同初瑜一道到兰园给曹寅与李氏请安。曹寅夫妇是前儿回府的,就是为了给儿子过生日。
想着二十五年前,他不过是襁褓之中,如今已经儿女成行,曹寅夫妇唏嘘不已。
曹颙则是挑了前襟,规矩规矩的给父母磕了三个头。不仅仅为了这十几年的骨肉之情,还有对上世父母的怀念。
待曹颙磕完头,李氏起身将儿子扶起,将手中握着的十八子手珠,套在曹颙手腕上,道:“这是前些日子到广济寺开过光的佛珠,保佑我儿平安如意。”
这手珠还带着余温,曹颙心中一暖,搀着李氏到炕边坐下,轻声道:“以前是儿子不孝,累及父母担心,甚感羞愧;日后定秉承慈训,爱惜己身,让父母展怀。”
李氏身为母亲,只觉得荣宠富贵全比不上子女安康,听儿子说得这般贴心,也是老大宽慰。
曹寅看着儿子,脸色越发慈爱。像什么光耀曹氏门楣、孝顺亲长、照拂兄弟子侄,这些话都不需交代。
曹颙给父母请完安后,就有奶子牵着长生进来。
长生康熙五十四年冬出生,如今虚岁四岁,长得粉雕玉琢,眼珠子黑溜溜的甚是讨人喜欢。他是曹颙的同胞兄弟,长相也是肖母居多,看着同曹颙小时候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