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颂听了,才想起早就听妻子提过,两房要使人往河南府给侄子送百日礼之事。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许去!”人还没进屋,就听到兆佳氏的声音。
曹颂听到母亲的声音,脸一下子耷拉下来,眼中添了寒意。
他早就下令,让晓得内情的几个家人封口,不愿母亲为这个操心。是谁这个雄心豹子胆,还敢胡乱嚼舌头。
随着说话声,兆佳氏进了屋子,看到炕上的行李包,眼睛要冒出火来,狠狠的瞪了曹颂一眼,骂静惠道:“当我死了么?装什么贤惠,谁许你给二爷收拾行李的?”
静惠辩无可辩,低下头默默不语。
曹颂见母亲迁怒,不愿妻子受委屈,忙道:“母亲,不干静惠的事儿,儿子也领了差事,要护着钦差出京。”
兆佳氏见儿子这般护着媳妇,气得半死。她抚了抚胸口,指了曹颂,狠狠的说道:“放你母亲的狗屁,混账行子,睁眼说瞎话。不是为了那个天杀的老四,才要去河南府么?”
听到弟弟失踪,生死未卜,曹颂已经担心不已;现下听母亲说话这般没有忌讳,他只觉得一口浊气憋在心中,难受得不行。
要是母亲能对曹项有半点慈心,也不会逼迫他小小年纪,就放弃大好前程,主动离家。想到这些,曹颂悔恨不已。
他早知母亲待曹项不好,也是因一个“孝道”,睁一只、闭一只眼,没有劝阻。
要是能对曹项好些,哪里会有今日之祸?
曹府,梧桐苑。
夕阳西下,余晖漫天,鸣蝉歇了叫声,院子里只有风吹梧桐的唰唰声。
廊下,紫晶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人,轻声道:“姑娘,大爷明早就要远行了,怕是三、两个月不能回来。姑娘,就不想阿爹么?”
天慧眼睛上覆着薄纱,看着紫晶,低声道:“想,阿爹昨日还带了莲子羹回来……”说完,她抿了抿小嘴,不肯再多言。
紫晶摸了摸她的头,道:“这天下最疼姑娘的,就是大爷与奶奶了。姑娘你看,大爷与奶奶有三个孩子,只有姑娘一直在大爷与奶奶身边。平素大爷与奶奶,都是将姑娘捧在手心里的。就算是治病,大爷与奶奶也是为了姑娘好。”
天慧虽小,也晓得妈妈与阿爹是疼自己的。这些日子不同父母说话,她心里也难过,但是每日到了喝药的时候,她就能想起那日的彻骨之痛,就会觉得愤怒。
“疼……”天慧低下头,带着哭腔说道。
“姑娘是奶奶身上掉下的肉,姑娘疼,奶奶与大爷也疼。姑娘的疼都过去了,姑娘就舍得让的大爷与奶奶继续心疼……”紫晶拉着天慧的小手,说道。
“不。”天慧哽咽着,摇了摇头。
紫晶掏出帕子,将天慧的眼泪擦了,柔声道:“姑娘,大爷与奶奶都在太太房中,咱们过去,好不好……”
过了半晌,方见天慧点了点头。
紫晶心中松了口气,还是早点不记仇了好,要不然记仇的时间越长,记得越深,就不好忘了。
能有大爷与奶奶这样的父母,是姑娘的福气……
行行
蔚蓝蔚蓝的天空,四处青山绿水,似乎还能听到蛙鸣。
晨光乍现,旭日初升,金光悠然。若不是官道上急促的马蹄声,这四周景致就像是水墨画。
以为已经是入伏,中午行不得路,所以曹颙一行自打出京,就每日黎明时分开始赶路,中午前到驿站打尖,下午过了暑气在出发,晚上日暮才歇。
曹颂那边,因算是公差,还有侍卫处的几个侍卫,所以只带了贴身小厮墨书。曹颙这边,带的人就多了些。
除了魏黑、曹甲、曹乙、赵同、张义、小满、蒋坚,还有十来个健仆。
河南府,位于中原府邸,自秦朝开始就设置郡,名为的三川郡,汉朝改为河南郡。河南府的驻地,就是十三朝古都洛阳。
洛阳与京城,走官道要一千五百多里。
曹颙等人快马加鞭,也不可能三两日到达。其实,出京城以后,曹颙的心境就自在许多。他亲自争取这个机会,与其说是想要去照看堂弟,还不如说是想让老父安心。
曹颂原也着急,嘴里起了一溜水泡。还是曹颙劝他,相隔这么远,上火也没有意义。说不定没等他们到洛阳,曹项早已经平安归来。
曹颂心里最是信赖曹颙这个兄长,甚至比曹寅那个伯父还信。这次有曹颙随行,曹颂的心,就安了不少。
这一路上,众人都跟撒欢似的,行得甚是爽快。
不过,三日后,就都晓得苦头了。尤其是曹颂的几位同僚,多是新侍卫,还有初次出京的,脸色已经没有早前的轻松,下马后的姿势也奇怪得很。
京城,曹府。
七娘坐在房顶上,望了望东北方向,又看了看西。北方向,重重的叹了口气。原本听说曹颙要去洛阳,七娘欢喜不已,想着无论如何要跟着去的。
她虽已经十三,豆蔻年华,但是身材瘦小,穿着男孩子的衣服,有模有样。但是曹颙公差,哪里有带女子同行的,捅出来就是罪过。
就算不是出差,现下七娘的身份,也不好出京,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加上,曹颙之前有话,因方种公不在,天慧那边还要拜托七娘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