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中,余正健就是曹家的敌人,有不少人在曹颙面前卖好,将其说得非常不堪。
曹颙没有那个心情,去嫉恨这个康熙的忠犬。曹寅辞职之事,他们父子心知肚明,那是康熙不愿曹家势大,才使御史出面。
想到这个倒霉的顺天府尹,曹颙不晓得为何想起当年的武则天,还有一首诗:
种瓜黄台下,瓜熟籽离离。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由尚可,四摘报蔓归……
皇帝,也有护犊子的时候……
鳜鱼
次日,曹颙从户部出来,看了看手中九阿哥的名帖,硬着头皮到了九阿哥府。
这纳捐之事,是块大肥肉,谁不想着咬一口。尤其是京官没有什么刮的皮地机会,除了向进京陛见的外官索贿外,就指望纳捐的时机赚一笔。
户部、吏部,还有内务府,有点分量的人物就想使个劲儿。
九阿哥与内务府若是想要垄断这买卖,首先就要同户部、吏部打好招呼,禁止其他门道。
这些都不用曹颙操心,只要抬出九阿哥这尊大佛,京城里敢明着不买账的也没有几个。
伊都立也得了传召,过来见九阿哥。
三人齐聚堂上,算是为这次纳捐的事碰头。
看着九阿哥晦暗不明的眼神,曹颙只觉得头皮发麻。
伊都立这边,思量了一晚,还是信服曹颙所说,去了私心。是啊,以九阿哥的贪婪,要是同他抢食儿吃,那不是找死么?
九阿哥望向曹颙,道:“曹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可以不掺和这个,也不当拦着爷使唤人不是?”
伊都立还在迷糊,曹颙已听出他是指韩江氏。
前几日,曹颙已同韩江氏做过一番恳谈。虽说他的本意,是不愿韩江氏掺和这些,希望她能太太平平过日子。但是,他晓得韩江氏好强,还是咨询她的意见。
不知是否是进京这几年见识多了,晓得自己的分量,韩江氏的回答是否定的,丝毫没有掺和之意。
或许是出于感念曹家恩义,或许是看通透了,不愿被九阿哥利用。
曹颙既晓得她的意思,在九阿哥这边,只能勉力维护。九阿哥不可置否,只是神色复杂的望了曹颙一眼,态度冷淡至极。
曹颙是为公事来的,巴不得同九阿哥远远的,不会在意他的态度。倒是伊都立,有些看不过眼,从九阿哥府出来后,还同曹颙抱怨了几句。
曹颙只是一笑了之,没有放在心上。
虽不知道九阿哥为何转变,但是主动抛出橄榄枝来,也使得曹颙心里松快不少。这些皇子阿哥,既不能肉体消灭,也不能明着相争,若是与之为敌,也令人头痛。
没过几日,孟光祖案在京城传扬开来。
开始时还有人揣测,是不是康熙要拿三阿哥开刀。已是有不少人准备落井下石,收集三阿哥其他事情的证据。
向来在士林中名声颇佳的三阿哥,这次却是名声大损。
二月十九,是三阿哥的寿日。
不晓得是因三阿哥随扈的缘故,还是孟光祖案连累的缘故,往三阿哥府送寿礼的官员减了几成。
曹家这边,由初瑜撰写的礼单,还是比照往年的例,没有什么变化。
虽说圣驾还在巡幸畿甸,但是因万寿节将近,不少督抚大员由外的来京陛见。
京官向来清贫,京里各项人情应酬有多,单靠那点俸禄哪里能够?如今见了这般外的督抚大员,京官就跟苍蝇见了烂猪肉,恨不得蜂拥而至。
不管是高官显宦,还是低级官吏,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变着法的索贿。
即便外官苦不堪言,又有什么法子。京里有人好做官,要是不交下几个妥当人,他们千里迢迢的外放,远离权利中枢,心里也不踏实。
曹颙本就不差这几个钱儿,曹寅如今又致仕,父子两个倒是没有学着别的京官,想着各种明目来请客。
两广总督杨琳是恩萌出身,早年在漕标中军任职;觉罗满保虽是红带子,却是正牌子科举出身,曾到江南主持乡试。这两人同曹寅都有些交情,算是故交。因此,这次进京,他们也带了不少“土仪”送到曹府。
因这个缘故,曹颙还随着父亲到两人京宅道谢。
虽说曹寅辞官,曹颙也从内务府总管贬为六科给事中,但是觉罗满保是在内阁待过的,晓得六科给事中的重要,对待曹家父子没有丝毫怠慢。
他是二十多岁中进士,今年才四十出头,待人极其温煦,使人如沐春风。看来,曹寅对这位的红带子督抚也颇为相投。
从时事到学问,到江南几位大儒的新作。宾主相谈甚欢,若不是觉罗满保到外出赴宴,看样子同曹寅两个能聊到入暮时分。
从觉罗府出来,曹寅犹自感慨不已。
觉罗满保三十多岁入内阁,后外放巡抚,四十出头就任总督。就算熬过两任总督,还不到五十,回到京城,不是尚书,就是大学士。
他的意思,是希望两家保持往来,对儿子以后的仕途有所进益。
对于康熙末年到雍正初年的风云人物,曹颙上辈子听过的不过是大将军年羹尧、“舅舅”隆科多,还有李卫为首的三大模范总督,对于其他人知道的甚少。
虽说觉罗满保身材健硕,但是瞧着气色并不算好,不知是不是旅途跋涉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