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兆佳氏见她起身离去,不禁着恼,道:“算是个什么阿物,不识抬举的东西。”
韩江氏只做未闻,紫晶看了兆佳氏一眼,跟着韩江氏出来。
直到上马车之时,韩江氏才双手发抖,显然已经是气极。
紫晶不好说兆佳氏的不是,只好低声劝道:“奶奶勿恼,许是有人在二太太身边嚼舌头,引得二太太误会。二太太平素提起韩奶奶,也是带着几分佩服的。”
韩江氏摇摇头,看着紫晶道:“姑娘是个好心肠的,放心。这些年来,好话小妇人听得少,恶语却是寻常事,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攀高枝儿那句,有些应承不起。我去十三爷府上请安,姑娘是晓得的,并无其他用意。我若在京,打理的只有曹爷的生意,商贾低贱,却也重‘信义’二字。”
“韩奶奶多心了,没人会那般想。大爷与大奶奶若不是信着韩奶奶,也不会做这合伙生意。我们大爷临出京前,因不放心韩奶奶这边,还专程同我们福晋姑奶奶与三姑奶奶打了招呼,请她们多看顾着些奶奶。”紫晶笑着说道。
韩江氏闻言,颇为意外,神色僵了僵,向紫晶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看着韩江氏马车离去,紫晶转过头来,眺望着东北方向,双手合十祈祷,只求初瑜平安。
韩江氏坐在马车里,心乱如麻。脑子里一会儿是兆佳氏轻蔑之神情,一会儿是曹颙与初瑜夫妻的模样。
不知不觉,马车已出了胡同,到热闹街市。外头不时有伙计的叫卖声,还有行人车马往来的声音。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熙熙攘攘中,就听到有童子高声道:“娘,肉包子、肉包子。”
随即,就有妇人道:“不许馋嘴,一个包子,能买半斤棒子面呢。”
韩江氏犹豫了一下,从车窗的缝隙往外看,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蹲坐在地上,撒娇道:“不嘛,不嘛,就要吃包子……”
“听话,快起来,要不回家叫你爹打你板子。”那妇人要拉儿子起来,那小小子已经开始打滚,边哭边道:“就要包子,就要包子……”
已经有看热闹的、爱帮闲的,凑过去,劝那妇人道:“孩子要吃,就买一个吧,两文也舍不得花,好狠的心。”
那妇人一看就是个本份人,已经是满脸通红,拉起儿子道:“小祖宗,给你买,真是讨债的……”
那小小子已经破涕为笑,拉着妇人的衣襟,仰脖道:“娘,娘,买两个,娘也吃……”
那妇人摸了摸儿子的头,脸上露出慈爱之色。
韩江氏在车里,已经看得痴了。直到去的远了,再也看不到那母子,她才缓过神来,对同车的丫鬟小福道:“告诉赵叔,去人市儿。”
小福担忧的看了韩江氏一眼,还是挑开车帘,跟车夫说了。
出了前门,过了一条街,就到了人市。
下车时,韩江氏已经是带了斗笠与面纱,遮得严严实实的。
道路两个,有官卖的台子,还有些人贩子直接喊客。还有些自己插了草标的,零零散散的跪着。
“姑娘……”小福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姑娘是想要收养个儿子?”
韩江氏摇了摇头,看着道路两侧。有家商贾,正在卖使女。一排下来,十来个,大的十四、五,小的六、七岁。
韩江氏近前,眼睛落到队尾的小姑娘身上。那小姑娘,六、七岁的年纪,瘦瘦的,眼泪汪汪的看着四周。
人贩子已经上前,笑着说道:“奶奶要买丫头么?我们这的货色最全,身价银也便宜,奶奶好好挑挑。”
韩江氏指了指那小姑娘,道:“她是哪里人氏,父母家人呢?”
那人贩子道:“河南的,父母害病死了,死前欠了租子,就用她来顶债。那户财主是慈善人,乡里乡亲的,又是同宗,不愿使唤她,就转手卖了出来。”
还真是“慈善”,韩江氏心里叹息一声,冲小福点了点头。
那人贩子见韩江氏诚心要买,开了个二十两银子的高价。要知道,调教好的大丫鬟,也不过十多两银子的身价。像小姑娘这样的,干不了什么活的小丫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身价罢了。
小福心里有数,开口想要还价,韩江氏却止住她,道:“交割吧。”
回到马车上时,韩江氏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小姑娘。
她怯怯的看着韩江氏,又看看小福,不敢吱声。
韩江氏去了斗笠与面纱,看着小姑娘道:“你叫什么名字?”
“麦……麦穗……”小姑娘的声音像小耗子似的,低不可闻。
“往后,就叫蕙吧,江蕙……”
踪影
从京城到热河这一路,弘倬已经拿定主要,见面要给姐夫曹颙点“颜色”看看。让姐姐跟着受罪,这不是欠收拾是什么?
数日赶路下来,他倒是有些犹豫。
同行的还有亲家太太李氏,是个软脾气的和善人,同福晋们相处的也融洽。
要是见面就给姐夫两拳的话,当着人家做娘的打儿子,好像有些不厚道。再说,这个姐夫对他也不薄。早前他爱马,曹颙二话不说的给他淘换了好的;前两个月他结婚,姐姐、姐夫虽不在京里,但是相关贺礼与份子钱可是丁点儿不少。
这样思前想后的,弘倬就有些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