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初瑜的话,她也不应,而是笑嘻嘻的说道:“是不是有人淘气,冲撞了大格格?吩咐老奴就是,瞧老奴不揭了她们的皮?大格格勿恼,小心气坏了身子。您是什么身份,何必同那些奴婢计较。园子肃静着呢,晓得大格格与额驸来小住,老奴带人查过的,这才没几日功夫。”
这边园子的管事,见周嬷嬷出头,自是乐不得。
初瑜看了周嬷嬷一眼,神色淡淡的,道:“若是记得不错,嬷嬷过了六十了,还在差上,实是辛苦,叫人看了不落忍。打今儿起,嬷嬷就好生歇歇吧。”说着,对身边侍立的喜彩道:“嬷嬷那边的钥匙与账册你先接了,再寻妥当的人当差。”
周嬷嬷听了,却是呆住了。
自己才插了一句话,就被撂了差事?
就算是淳王福晋,也不曾这样对她。
她白着脸,挤出几分笑道:“老奴谢大格格体恤,只是老奴这把身子骨还算康健,这差事又是福晋所委,老奴不敢偷懒。”
初瑜只是看着手中的名册,并不应答。
喜彩上前一步,道:“格格出京前回王府请安,福晋已经发话,这边园务任由格格做主。”
周嬷嬷不服气,站起身来,还欲寻出话来,再掰扯掰扯。
初瑜抬头望过来,脸上辨不出喜怒,但是眼睛望过去,却使得周嬷嬷住了口。她想起王爷与福晋对大格格的宠爱,以及大格格生母纳喇氏的手段,心里却是一激灵。
龙生龙,凤生凤。
这大格格看着和善,但不管是生她的侧福晋,还是养她的嫡福晋,哪个是好应对的?
她讪讪的坐下,不再应声,心里既是懊恼自己不当多嘴,又是埋怨大格格多事。既是出门子了,为嘛还回娘家的园子住着……
前院这边,智然已换回僧衣。
他的手上,拿着是王府园子修建时的草图,连同郑虎与张义,在看园子当防御之处。
桌子上还有另外一张草图,是曹家热河赐宅的。如今那边宅子正修缮,想要住人,也要两三月功夫。所以,先不考虑那边。
这时,就见初瑜身边的大丫鬟喜彩来传话,众人应了,也将闲置的人手集中起来,将前院的几进园子挨间屋子的查了。
毕竟不比园子那边地方大,前面不过三进,十来个院子,不管是住人的,还是闲置的,都一一查过。
饶是如此,不到一个时辰,也查询完毕。
还真查出两个不在名册上的人来,一个是周嬷嬷的外孙儿,游手好闲,到舅舅这边蹭饭吃的;一个是园子这边大管家秦贵第四房妾的娘家兄弟,不过十二、三岁,看着白白净净的,倒像是老实孩子。
除了多的这两个,按照册子上所列清点人数,还缺了两个。
一个是书房的小厮,打碎了砚台,受了板子后,染病暴毙了,还没有消册。还有个是花匠关四,勾搭上内宅的丫头私奔,做了逃奴,已经在衙门报备。
周嬷嬷的儿子周庆与大管家秦贵,得了消息过来时,那两个被搜出来的,倒是没有绑缚,都在一处关着。
看着小舅子受难,秦贵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不过他最是圆滑,虽不晓得详情,却也是察觉出来园子里气氛同昨日不同。
加上他园子是有耳报神的,刚得了消息,晓得周嬷嬷被停了差事,他还疑惑不已,大格格只是小住,为何要揽了内务?
虽说她是王府大格格。是主子,在园子里当家作主也不算什么。但是据秦贵所知。这位小主子脾气甚好,不像是爱出风头,爱揽权的。
若说想要揽权,收了园务,那他这个王爷亲委的大管家,该如何?
曹家先前打算置产之时,就是委了他办的。虽说后来内务府赐了宅子,但是相关修缮事务,也是他协同曹府的管事吴盛在经管。
如今眼见不只内园,连同前宅气氛也紧张起来,秦贵却是没功夫关心小舅子了。
额驸留下的这几个人中,隐隐的以智然为首。秦贵瞧着他,问道:“法师,这是因何缘故,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秦贵是王府花园大管家,有些事还要他这边来应承,所以智然也不瞒他。
从这边出去,到了隔壁静室,智然说明了原委。
虽则他说的平静,却是骇得秦贵变了脸色,谁会想到,会有这般无法无天之徒,竟要闹这一出。
要是格格、额驸、小格格真在这边园子有了闪失,那他秦贵的性命也就到头了,想到此处,秦贵之前的一点埋怨早已烟消云散。
“法师,额驸去衙门,随从几骑?这边人手实在不足,还是往京城送信,调些人生来吧?”秦贵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消息从京城来,想来也有人手往这边来。算算日子,最迟今明两日也该到了,还要劳烦大管家预备出两间空院子,安置众人。”智然说道。
秦贵听了,忙吩咐小厮下去预备。
看着智然的淡定从容,秦贵心里颇觉古怪,总觉得这和尚真有些洞明世事之意。他刚才不过心里丁点儿不满,这和尚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安抚望了过来。
接下来,众人说起来的,就是几处大门的护卫,哪处添减几人。园子墙根下,需要安置的护院犬数。
正说着,内园过来两个健硕的仆妇,拖着一个女子过来。
那女子耷拉脑袋,头发披散着,上面还挂着木屑,看不清容颜。手脚都用麻绳绑了,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沾了不少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