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壮壮实实的小牛犊子样,并不比天佑小多少,小哥俩儿倒是一个伴儿,省得天佑兄弟一个单。
说也奇怪,恒生虽说平素皮实得不行,没有半刻安分的时候,但是在李氏屋子里时,却很是乖巧老实。规规矩矩的坐在李氏身边,露着笑脸,不吵不闹的,给什么吃什么。
这样一来,李氏越发喜欢。
这几个孩子,加上田氏那边的左成、左住兄弟,加上庄先生院子里的妞妞,每次来请安,就是一堆小脑袋。
李氏这边,却只有高兴的,对曹寅念叨了好几次,孩子多,这是人丁兴旺之相。
不说李氏如何含饴弄孙,就说曹颙匆匆打衙门出来,将要到府门口,便见前面慢悠悠的走着两人。
这两人都裹着厚厚的毛斗篷,头上戴着风帽,在雪中也是信步悠然的模样。
曹颙认出其中一个是庄先生,那自不必说,在他身边高了半头的,就是小和尚智然了。
虽说僧俗有别,但是智然同曹颙两个都不是客套做作之人。
曹颙直接使人在前院收拾了个小院子,给智然做静室,请他落脚。
智然也直接领受了,没有寻思要找个寺庙挂单住着的意思。
曹颙要往衙门当差,曹寅初回京城,忙不完的人情应酬。
因智然来京城时为见见繁华世面的,所以曹颙就将他托付了个庄先生。
两人一老一少,都是豁达之人,倒是有几分投契。
听说,这两天庄先生就带着智然往前门听戏,看两人身上的落雪,这是打前门步行回来。
曹颙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小满,自己往庄先生身边去了,笑着问道:“今天听了什么戏码?”
“今儿是庆和班《救风尘》的开场儿,明天倒是热闹,是《单刀会》!”庄先生笑呵呵的回到。
智然侧过头看曹颙,脸上也带着笑模样。
智然身量同曹颙差不多,初到京城,也没有太厚的御寒衣裳,因此曹颙便请初瑜寻了几套他还没有上身的新衣裳,送去给他穿。
风帽遮住了他的光头,加上身上的素缎袍子,映衬下来,真是个翩翩公子哥儿。
曹颙见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寻个由子,好生劝劝智然。
他原来受戒,只是为报师傅十数载养育之恩。
如今他师傅已经圆寂多年,他自己个儿也渐大了,到底是继续在佛门,还是回到尘世,也当好生思量思量……
浮躁
安定门内,雍亲王府,书房。
四阿哥看着手中的信,脸上阴晴不定,手腕微微有些发抖。
戴锦在旁见了,心中带着几分诧异,这是随扈的十七阿哥使人送来的,莫非圣驾行在有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戴锦的心里“砰砰”的跳了起来。
通过粘杆处所知的消息,圣驾龙体自打入冬后便不太爽利。
虽说历朝历代,过甲子的帝王不乏其人,但是在位五十余年的能有几人?
四阿哥已经看完信,说不出是欢喜,还是难过,重重的叹了口气,将信件随手递给戴锦,道:“你看看吧!”
戴锦躬身双手接过,迅速扫过,越看眼睛越大,最后脸上已经是止不住的欢喜。
这是十七阿哥的请安信,前面不过是问安见礼什么的,最后两句却提到八阿哥使人送“毙鹰”、引得龙颜震怒之事。
“恭喜四爷,八阿哥这下算彻底失了圣心,想要翻身,委实太难。”戴锦捻了捻胡子,带着几分窃喜说道。
四阿哥的神色却欢喜不起来,眉头微皱,眼神深邃。
八阿哥倒霉,固然值得高兴,但是想着待皇子防范心越来越重的皇帝,四阿哥如何能欢喜?
就是戴锦,想到此处,也有些沉重。
思量了一遭,戴锦道:“四爷,这眼看就是腊月初一,然后是腊八,除了部里的差事,是不是也打发做两场法事?”
四阿哥点了点头,眉头渐渐舒展开,转了转手腕上的串珠,道:“听说曹家来了个和尚?”
戴锦道:“小的已经使人打探了,法号上智下然,同曹孚若同年。据说是曹孚若的少年之交,在江宁清凉寺受戒出家。”
“清凉寺?”四阿哥闻言,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曹颙每年使人送来的香就是这家寺院所制。
想到这处,四阿哥不由觉得有些遗憾。
如今,既是八阿哥失了圣心,那他这边只能越发谨言慎行。
要是曹寅没在京城还好,曹家并不如眼下惹眼,还能请那位智然和尚来府里讲讲禅,如今却是要避讳了。
这时,就听门外有太监道:“爷,福晋使奴婢来请示爷,道是晚饭摆在哪儿,还在西院么?”
因府中较受宠的侧福晋年氏有了身孕,四阿哥这些日子多在年氏所在的西院用饭,所以福晋这样问。
四阿哥想起一事儿,正是要同福晋交代,便道:“摆福晋屋子,我稍后便过去,让福晋传饭吧!”
“嗻!”那太监应声退下。
四阿哥站起身来,背着手左右走了两步,方站定了身子,道:“照你看,八阿哥这事儿,得利的是哪个?难道是老三使人动得手脚?”
“三阿哥?”戴锦有些迟疑,道:“三阿哥那边虽说有些门人,多是士林众人,死读书的腐儒罢了。要是三阿哥能借势,弄出这样的手段,那却也有几分可怕。八阿哥既是使人往御前,用的必定都是心腹之人。对于这贡品海东青,自是上心,怎么会轻易出了纰漏?还不晓得其中有多少不能见人的阴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