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姑姑看了一眼兆佳氏,对初瑜问道:“有一句话,不晓得奴婢当问不当问?”
初瑜笑道:“有什么事,姑姑且问无妨?”
常姑姑肃身道:“不晓得二太太在府里常住,还是暂时住在这边?”
兆佳氏还以为初瑜故作声势,就是用王府那边过来的心腹管家,将二房那边的媳妇子们拒之门外,不由得心下暗恼。
听常姑姑话中提到自己个儿,她寒着脸看了常姑姑一眼,开口问道:“怎么?这位姑姑还要先拿我立规矩不成?”
常姑姑微微低头,道:“二太太说笑,奴婢不敢!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下人们有调皮捣蛋嚼舌头不守规矩的,无非是家规不严、主子太仁所致。若是二太太暂住府中,只需约束下人少省事端便可;要是二太太在府上常住,那也没有行两套规矩的道理。”
初瑜的神色已经淡下来,加上常姑姑这边铿锵有声的话,使得兆佳氏越发着恼。
她立时从炕上站起,转过身来望着初瑜道:“你听听她说的这话,可是你的意思?这是看我这寡妇婶子不顺眼,要撵我走了?你倒是别忘了,这里是曹府,不是你的格格府!”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啪”的一声,听到耳光声响。
方才寻了小杌子坐下的张嬷嬷已经起身,捂着半边脸,带着哭腔对兆佳氏道:“二太太,老奴这是招谁惹谁了?”
兆佳氏望去,出手的是罗姑姑,不禁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出来刨食儿的,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撒泼?”
罗姑姑敢向张嬷嬷动手,是为了帮初瑜解围,早已有话等着兆佳氏。
到底是宫里待了十几年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了得。她抬了抬下巴,有板有眼的道:“这个老奴才太不晓得规矩。主子没叫坐,便自己个儿坐了,这是其一;主子恼呢,不上前规劝,反而没事人似的瞧热闹,此为其二;既坐了,还翘腿,用脚冲着主子,不懂得尊卑,此为其三。这样的奴才,换在别的府里,早叫一顿板子撵了去!”
兆佳氏气得身子发抖,怒道:“就算是不晓得规矩,也轮不到你来管教!打狗还需看主人,难道你们仗了谁的是势,不把我放在眼中么?”
罗姑姑没有立时应声,而是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名单来,道:“奴婢已经在账房那边查过,二门里当差、支月例银子的丫鬟、媳妇、婆子拢共九十四人。二太太院子里,共有三十三人支月例。虽说府上还没分家,但若是二太太想要自己管束这些人,那也不是奴婢们能插上话的。要不然的话,没有一样从账上支月钱,这边的六十一个要守家规,那边的三十三个不用守的道理。奴婢既是接了‘供奉’的差事,自然要上心管教,还请二太太不要为难奴婢们!”
翠菊原本侍立一边,见外祖母挨了耳光,不由得出来,想要上前扶住,就听一旁的常姑姑温言问道:“这位姑娘,敢问你是……”
翠菊虽然瞧着她们挤兑二太太心中悲愤,但是畏惧两人的气势,倒也不敢顶嘴,小声应道:“回姑姑话,奴婢叫翠菊,是二太太身边侍候的。”
“哦?竟是个丫头,不是姑娘小姐!”常姑姑的声音转冷,郑重对初瑜道:“格格,府里的下人是要好好整治整治了,没听说那个府里的丫鬟敢涂脂抹粉、满头珠翠的!这府里好几位没成亲的小爷,若是有淘气的丫鬟,惹出事来,丢的还是府里的脸面!”
兆佳氏见她们打完张嬷嬷,又来挑翠菊,气得一仰脖,晕了过去……
黄连
东江米巷,淳郡王府。
传旨的内侍到了,七阿哥带着阖家上下来前厅接旨。
那内侍举着圣旨,扯着公鸭嗓道:“圣旨到!”
七阿哥带头,众人皆跪下,就听那内侍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授多罗淳郡王胤佑之女为郡主,婿敖汉铎氏三等台吉多尔济拉氏为和硕额驸。”
众人少不得又磕头谢恩,走完这过场,那内侍才躬身对七阿哥道:“奴才给王爷请安!”
七阿哥点点头,叫管家包银封上来,道:“大年下的,你出来一次也不容易,这些拿去喝茶!”
那内侍笑道:“多谢王爷体恤奴才,那奴才就厚颜了!”说着,美滋滋的收了银封,又说了两句闲话,才带着人心满意足的离去。
福晋已经带着侧福晋与几个格格转回内院,只有弘曙他们兄弟三个留在前厅。
虽然圣旨中并没有点名指婚的是哪个格格,但是众人都晓得是今年及笄的二格格。昨天七阿哥在太后宫里,已经先得了消息。
最小的弘昕低声问弘曙道:“大哥,敖汉在哪儿,离科尔沁远么?”
多尔济拉是敖汉那边一个蒙古郡王的嫡子,所以弘昕这般问。
弘曙回道:“在热河东北方向四百余里,同喀喇沁挨着,还没到科尔沁呢。”
弘昕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在他的认知中,只晓得科尔沁是远的,听说没有科尔沁远,便觉得还行。
七阿哥在旁,听着儿子们的对话,吁了一口气,也觉得心里畅快不少。
是啊,敖汉离热河不远,快马不过两三天的路程,以后想女儿了。随扈热河时,就去看看,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