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扪额尔赫图笑道:“好!说的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那边马车帘子挑起,丫鬟先是抱下来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后面跟着下来个美貌的蒙古妇人,诺扪额尔赫图忙放下儿子,快步过来,扶着那妇人,道:“慢些。”见那妇人斗篷的风帽被风刮掉,便顺手给她戴好,又仔细拢了拢。
那妇人脸一红,羞嗔道:“王爷……”
诺扪额尔赫图呵呵一乐,笑道:“自家门口,怕个什么。”
正说话间,一个小厮匆忙跑过来,低声道:“王爷,京里的平郡王过来瞧咱们家福晋了,现在在……”
诺扪额尔赫图闻言一回头,正瞧见大门内,讷尔苏铁青着脸,望着这一家人。
年关(中下)
虽是早早就知道诺扪额尔赫图府里有侧福晋,有庶子、庶女,但是讷尔苏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说蒙古这边习俗如何,就是京城各大王府贝勒府,这样先纳侧福晋、再迎娶嫡福晋的事很是寻常。他自己个儿不过是因阿玛病逝,继承王位早,稍大些便直接指了嫡福晋,所以府里虽然有几个女人,但是都没什么名分。有几个庶子庶女,但是因其同嫡福晋曹佳氏恩爱,又有两个嫡子,对庶子庶女感情只是平平。
诺扪额尔赫图与那个蒙古福晋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生生的刺痛了讷尔苏的眼。
现在轮到宝雅面前,讷尔苏终于体会到曹颂拿板砖抡塞什图的心情。之前,虽说他在妻子、小舅子面前说得如何如何,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男人毕竟与女人不同,喝多酒了,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现下,讷尔苏却是暗暗羡慕二小舅子的爽快。身份使然,他却不能像曹颂那样随性。就算他是个铁帽子王爷,毕竟这里是科尔沁,对方是蒙古黄金家族的嫡支王爷。就算是见其这般偏疼侧福晋与庶子庶女,他也不可能抽出腰间的佩刀冲这个妹夫砍过去。
否则,对方不会如何,他自己却是落不下好。
敷衍着应付两句,讷尔苏随口找了个由子,又回到妹妹这里。诺扪额尔赫图则带着那个侧福晋与孩子同往。
见哥哥与丈夫他们一道回来,宝雅不由怔住,随后脸色露出笑容。那个侧福晋带着两个孩子,恭恭敬敬的给宝雅请了安,而后方告退离去。
诺扪额尔赫图与宝雅说了两句家务,随后留着大舅子在这边跟妻子说话,自己张罗酒菜吃食去了。
诺扪额尔赫图对宝雅虽然不显亲密,但是并无失礼怠慢之处,看来也没有宠妾灭妻的嫌疑。
讷尔苏微微松了口气,不过想着自幼宝贝的妹妹,远嫁蒙古不说,日子过得并不舒心,还是很心疼,也顾不上“满蒙亲善”的大事,心下暗自思量,脸色稍显凝重。
因是诺扪额尔赫图送讷尔苏转还的,宝雅自然猜出哥哥为什么恼。等到诺扪额尔赫图出去,她便调皮的冲讷尔苏眨了眨眼。
讷尔苏见她还是这般浑不知愁的模样,越发心疼,终是开口道:“你有了身子,回京待产吧!有御医在跟前,总比这边好些!”
宝雅听了哥哥的话,故意的板了板身板,拍拍胸口说:“哥,你瞧宝雅的壮实劲,不是吹牛,就是那些土生土长的蒙古格格也未必强过我去!”
不过是借口罢了,只是怕她在这边受委屈。因此,讷尔苏还想再劝。
宝雅收了脸上的笑容,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郑重,瞧着讷尔苏,问道:“哥,难道您要让宝雅步珍格格的后尘,沦为京城的笑柄,凄凄惨惨的,在王府大院里圈到死吗?”
宝雅口中所说的“珍格格”,是庄亲王博果铎之女,早年嫁入蒙古,因不耐塞外苦寒,不停的吵闹,最后如愿被送回京城“休养”。太后对这种不知分寸的宗女极其不满,下令庄亲王好生管教。此后,珍格格再也没在人前露过面,没几年便听说害病死了。
别说是王府的格格,就是宫里的格格,远抚蒙古,首先要记得自身代表着朝廷的脸面,要担负起爱新觉罗家女子的责任。
“宝雅不要成为第二个珍格格,不要成为平郡王府的耻辱!与京城的王府大院相比,这辽阔的草原更为我所欢喜。我的儿子,会像雄鹰一般健壮成长,成为这方土地的王;我的女儿,将成为草原上最快乐的百灵鸟,做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谁说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命薄,谁说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女儿鲜少能活过二十五岁?您的妹妹,我,爱新觉罗·宝雅,这王府的女主人,会在科尔沁快活的长命百岁!我会回京城,当我的儿女在科尔沁生根,当完成自身使命,我会风风光光的回去!”宝雅像是在对讷尔苏说,也像是对自己说,握着拳头晃动着,满脸满眼的自信。
讷尔苏却无法像妹妹这般看得开,自幼在王府生、王府长,就算是懒得理会,但是各种妻妾斗法的事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
沉吟了一会儿,他问道:“那个蒙古福晋……”
宝雅没等哥哥说完,便笑了,娇嗔道:“哥是怎么了?不过半年没见,竟成老嬷嬷似的婆婆妈妈!若是嫂子当初指给咱们府不为嫡福晋,是侧福晋,过两年再来个新嫂子。哥哥你,就要把嫂子搁在一边,全心围着新嫂子转?”
讷尔苏挑了挑眉毛,想说几句祖宗规矩之类的,但是想想方才诺扪额尔赫图与那侧福晋,在宝雅面前,亦是没有失礼之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