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平郡王府,平郡王在部里还未回来,平王福晋曹佳氏出来陪着兄弟说话,又叫人将大阿哥福彭与四阿哥福秀两个抱来给舅舅见礼。
福彭六虚岁,言谈行事已经有点皇家做派,甚是知礼,明年就要上学,是进上书房,还是进宗学,还要等皇帝的旨意。福秀四虚岁,或许是幼子的缘故,不如哥哥那边守的规矩多,小脸圆嘟嘟的,说起话来“咯咯”的笑个不停。
曹佳氏与平郡王素来恩爱,除了她入府前,这边有两个妾室外,这些年这边并未再添其他女眷。虽然府里还有两个庶子,但是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嫡出的儿子,心里也甚是安稳。
待两个小阿哥给舅舅请了安,曹佳氏叫奶子领他们先下去,自己跟曹颙又说了几句觉罗府之事。
她已经打发心腹过去探问过,塞什图并无大碍,估计再养个十天半月也就好了。那两个不安分的丫头,一个早在几个月前,便让喜塔拉氏杖毙了;另外一个,打了一顿送到城外庄子,上个月病死了。看来这个喜塔拉氏也不是糊涂之人,心里也是有数的。
曹佳氏说起杖毙死人之事,面上神色不变,道:“说起来,还是因长辈不在京城的缘故。你与二弟是男人家,紫晶管事虽然也算是妥当,但毕竟年岁有限,不懂这些,这几个丫头不是家生子,忠心有限,本不该选做陪嫁!”
曹颙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但是听到姐姐说得狠厉时,也颇为不自在。不知不觉间,姐姐已经由当年那个略带几分傲气的小才女,成长为持家有方的郡王嫡妃。
曹佳氏见曹颙不应声,当他是内疚自责,笑着安慰道:“你一个大男人,哪里晓得内宅的这么门门道道?这个怨不到你头上,是我这个做姐姐当时粗心,忘了提点这一句,倒让颐儿受了这些个委屈。你放心,往后姐姐会留心的!到底是小门小户,才养出塞什图这样混账来;就算是王府贝勒府,看在你我份上,也不好这般怠慢颐儿!他家老太太是个明白人,断不会让儿子再犯浑的!”
私密
被指了秀女的除了十三阿哥,还有十七阿哥,不过他这边却是喜事。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之女钮祜禄氏,被指给十七阿哥为嫡福晋。钮祜禄氏是先皇后的侄女,十阿哥的表妹,出身显赫,门第高贵。
这门亲事却是出乎众人意料,因为十七阿哥生出位份低,又有先前的流言,现下虽不是打入冷宫,但是一直在养病就是。
十余位皇子中,除了岳父为外番郡王的十阿哥与岳父是郡主额驸的八阿哥外,十七阿哥的岳父最为显贵。
正式的指婚旨意还没下,平郡王讷尔苏也是今天方听到风声,回府后正好曹颙在此,便对他说了。
曹佳氏要留兄弟吃饭,让他们先说话,自己亲自去张罗吃食去了。
阿灵阿也是有名的“八爷党”,当初与马齐一文一武共同保举八阿哥为储来着,如今成了十七阿哥的岳父,曹颙有些糊涂。为什么隐隐记得这个小十七,应该是老四的人?
听曹颙说明日去户部领了回执便启程离京,讷尔苏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早走也好,近日京城的风头有些不对!万岁爷像是真恼了,随扈的大臣侍卫都是挨个盘查,又不知有多少人要摘顶戴!”
说到这里,他不禁笑了,对曹颙道:“这回,怕是有人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难道万岁爷这五十年帝位是白坐的,就算想要算计太子,这手段也太肆意了些,怕是要两败俱伤!”
曹颙见姐夫满是看戏的神情,怕他被掺和进去,毕竟平王府与康亲王府、顺承王府同属礼亲王代善一脉,在宗室中很有分量。因此,忍不住开口劝了两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提到八阿哥等人,但是也说了这几年京城的权势变更,无不是围着“夺嫡”二字。
讷尔苏虽然晓得自己这位嫡亲小舅子有些少年老成,但是向来还是将他当幼弟看待的,如今听他郑重其事的说起这些,恍惚之间竟有些亲长告诫的意味,不禁哑然失笑,道:“颙弟,姐夫年长你四岁,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这样嘱咐?那些个皇子阿哥,别人稀罕巴结,姐夫又有什么好稀罕的?有祖宗传下的铁帽子,再挣命也不过是些个虚名,图个甚?有那功夫,还不若好好读两本兵书,待到日后有机会上战场,凭着真功夫开疆辟地,扬我满洲男儿雄风!”
说到最后,讷尔苏脸上已经洋溢着说不出的兴奋之色。这副模样,曹颙并不陌生,曹颂与弘曙他们提起往后要建功立业,也是这副模样。就是永庆,从少年开始,便也惦记着赚军功。
战场啊,曹颙有点小尴尬,好像认识的年轻人中,唯有他与十六阿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难道是缺少男人血性?
安定门内,雍亲王府,前院书房。
屋子里檀香寥寥,四阿哥手里握着一串手珠,还是一如既往板着脸,听两个粘杆卫士禀告曹颙今日的行踪。
粘杆卫士是王府粘杆处的家丁,现下充当雍亲王府的耳目。粘杆处早在这边还是贝勒府时便有了,早先不过是盛夏初秋之时,几个专门当差的家丁内侍操粘杆捕树木上的鸣蝉。
待到康熙四十八年,太子废而复立,四阿哥由“多罗贝勒”晋升为“和硕雍亲王”后,行事越发谨慎。京城局势风起云涌,为了自保,他纵然想过太平日子,也无法浑浑噩噩,当个稀里糊涂的亲王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