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坐在西间炕上,摩挲着手上的新鞋子,脸上满是欣慰,眼角隐隐有泪痕。见曹寅回来,她放下鞋子,起身相迎:“老爷回来了!”
“嗯!”曹寅望了望她:“这是怎么了?收到孩子们的家书了?”
李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打发绣鸾她们几个取水传饭,然后方对回道:“是咱们儿子与媳妇来的信,上封信颙儿就是将媳妇夸了又夸,这封信里也是!怨不得有句俗语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这做母亲的心里都忍不住吃味!”
曹寅见妻子满脸的高兴,却偏可以摆出严厉婆婆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别说是儿子,就是你这做婆婆的,还没见过媳妇儿,不也是整日间挂在嘴上!”
丫鬟们端上水,投了毛巾,李氏一边递给丈夫,一边笑道:“原本还担心媳妇儿出身尊贵,颙儿素日里对女子态度又是不冷不热的,怕两人年轻,拌嘴斗口。现下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待曹寅擦了脸,她将炕上的新鞋示意给曹寅看:“这是媳妇儿亲手制的‘对月鞋’,瞧着这针脚,活做得倒是仔细,难为她这份耐心!”
曹寅点了点头:“先前就对你说过,七阿哥母族不如其他几位年长阿哥那般显贵,却是个明白人,他家的格格,家教定会是极好的!”
说话间,饭菜已经摆好。曹寅到炕边坐了,见六道尽是素菜。刚想问李氏怎么想起吃素来,就想起今儿是十六,再有两日就是万寿节。这些年来,若是不能够进京贺寿,就是这般斋戒三日,为万岁祈福的。
三月十八一早,曹颙就换了侍卫服,进宫去了。虽然京城百官张罗得热闹,但是不知康熙老爷子怎么想的,并没有要大肆操办之意。昨儿才奉太后自畅春园回宫,按照往年惯例,今早他要率领诸王、贝勒、贝子、公、内大臣、大学士、侍卫等,到太后宫中行礼。
随后,康熙在太和殿举行大朝会,接受王以下文武百官的上表朝贺。
三月二十二,他又奉太后,移驾畅春园去了。
王公百官不禁傻眼,谁也揣摩不出康熙到底是什么用意,让大家费劲心思筹划的万寿节这般平淡无奇的过去。
十六阿哥却是高兴的,他听从曹颙的建议,派人在大兴、宛平、良乡三县远离河道之处打了百眼深井,并且选了三地百姓敬献的几处土仪做为寿礼。在为康熙拜寿时,言道请赐御酒一坛,分倒京畿百眼水井,让京畿百姓得以沐浴皇恩。康熙龙颜大悦,准奏,大赞十六阿哥孝心可嘉。
圣驾回畅春园这天,是十三阿哥分府的日子,也是十三阿哥嫡子百天,十三府便为了省事,两宴并在一起。
十三阿哥同他低调的四哥一样,设的宴席并没请什么外人,只是简单十几桌席,请了自家兄弟,姻亲兆佳府数人并几户常走动的宗室人家。
曹颙与初瑜自是要去的,曹颂算起来是十三嫡福晋兆佳是的堂外甥,又因着曹颙的缘故,也在被邀请之列。
只是曹颂受身份所限,跟着哥哥给十三阿哥奉了礼单,贺了喜,便退下去了,出去寻丰德丰彻等几个兆佳府的嫡系子孙那桌坐了。
因十六阿哥也在厅上,曹颙便被叫着留下来说话。
闲聊了两句,厅上的人基本上都入席去了,十三阿哥见也没外人了,便笑着向曹颙道:“这些个日子忙分府的事,也顾不得旁的,听说你在户部差事做的不错,升了郎中了,很是不错!”
“十三爷谬赞了,也都是些份内的事。”曹颙道。
这倒不是自谦之词,实在是曹颙对这次升迁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感,想起户部那些没完没了的账目就有些头大。最近瞧着六部里的常有人被平调,他心底便时不时也盼着能平调到个闲衙门才好。
只是除了礼部外,六部里实在没有太过清闲的去处就是,吏部稽勋司的差事相对好做些,但因需掌管官员名籍、丧养,还不是得和账目打交道!若转了一圈还是看帐,那还不如不调,更别说那边的水也不浅,各方势力也纠结着。
十三阿哥摆手道:“什么爷不爷的,你也该改了口唤十三叔了!跟我这儿就不必打这些个官腔。那些事我知道些,四哥也赞你来着。”
十六阿哥在旁笑着看着,十三阿哥又是正经八百说的,曹颙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十三叔说笑了,并非与十三叔打官腔,实是没做什么,都是那边的同僚辛苦。”
能投上雍王爷的喜好,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雍王爷信佛,曹颙弄些个佛香之类的来,也有投其所好之意。这雍王爷恨贪官,他虽是知道,却也没法子凭空造两个贪官出来给雍王爷修理。这次实在是机缘巧合,不过能得雍王爷一声赞,应该不算是坏事。
十六阿哥却没把这雍王爷的赞当作好事,听十三阿哥提这话,他倒怕曹颙被拉去站队,忙插口道:“十三哥可别赞他,我是知道他的,最是懒散得紧,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才不信他能勤奋些!”
十三阿哥看看曹颙,点了点道:“户部确实有些个气闷,谨言慎行也是好事,这就需要你耐着性子了!”说着,又向十六阿哥道:“倒是小十六,你要往哪边当差去?”
十六阿哥笑嘻嘻的道:“十三哥还不知道我?比曹颙还要懒散三分,倒是只盼着不必去上书房,多些个闲工夫出来遛遛儿。往后我是会常来十三哥府上的,十三哥别嫌我闹得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