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塔喇夫人,”讷敏叫了雁姬一声,随即又改了口,“不对,既然是亲戚间的叙话,那我就应该随着大嫂叫你一声表姐。”
雁姬忙站起身来行礼,“奴才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坐着吧,坐着我才好说话。”讷敏冲雁姬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表姐,我年纪轻,阅历少,对事物的看法也浅,但对你这话,我却是有些不同的意见。”见雁姬又要动,讷敏忙先摇了头,“你就别跪来跪去的了,让我把话讲完。”
“是。”雁姬答应一声,坐在椅子上不出声了,一脸恭敬的等着听讷敏的话。
“你说你宁可让儿女恨你,也不舍得让他们去恨内大臣,”讷敏重复了一遍雁姬的话,“对内大臣固然是全了你的心,尽了你的意了,可是对你的儿女呢?表姐,并不是将儿女牢牢的护在羽翼之下,才叫做*护,因为你不可能会护他们一辈子,他们早晚是要经历风雨波折的,而这一天,应该也不会远了。这次的事儿,就算皇家为了名声体面,不会公开出来,但你不会因此就以为不会有处置吧?”
雁姬猛然抬头,面上的血色已经一丝皆无。
讷敏看着雁姬,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我能说的话,就只有这些了,你是聪明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会想明白的。”
说完讷敏站起身来,叫进人来吩咐道,“让他塔喇夫人在此多呆一会儿,等宜妃母宣了,再来叫她。”
虽然讷敏对雁姬有这么个不所所谓的夫君以及两个不很懂事的儿女很是同情,但今天的这番谈话,讷敏主要为的却不是她,毕竟她们两人今天才见面,就算是有那么点儿拐着弯的亲戚,也不可能上来就全心的为她着想,她主要为的,当然还是完成小佟佳氏和宜妃的意图,在康熙回銮或有旨意下达之前,先务必让端亲王府的格格与内大臣之间再无往来。
但宜妃娘娘说过,之前在格格生辰之时,自己中的乌嬷嬷在随太后中之人一起前去赐赏之时,见到了种种逾矩之处,后来又听到了“万寿无疆”这样的僭越之语,就曾提点过内大臣努达海的额涅,而据乌嬷嬷说,那老夫人看着应该还可算是个明白人,结果后来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可见得那内大臣现在已经智令利昏,这回就即使再加上他的夫人,只怕也未必能得大用。
所以讷敏就想着,干脆让他众叛亲离,让他所有的家人亲人全反对他,这样就算他的脑子还清醒不过来,有这么多人围追堵截、严防死守着,就不信挡不住他与格格的见面,当然,讷敏相信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存在的,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丑事来,还让儿女们知道了,羞也要羞得他避门不出了,哪里还能再没脑子、没脸皮的瞎胡闹?
这些心思,讷敏当然是不会直接对雁姬说出来的,她只把话点到就好,若是雁姬再领会不出来,不能很清楚的认知现在他们家的处境以及将来可能会面临到的情势,不能想到自己应该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事,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儿女受到的影响降到最低,那讷敏就算是把话说得再明白,雁姬也未见得能做到好处。
雁姬确实是领会到了,她之前并不知道中已经知道了努达海与新月的私情,只以为是为了世子挨打和后来得了伤寒的事儿,而对他们家照顾不力进行问责,再有就是那个“万寿无疆”的事儿了,这她已经决定由自己来承担责任了,却不想,中却是什么都知道了,没想到那个新月居然将她那些龌龊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让内务府派来的嬷嬷们都查觉到了。
而皇家在知道了此事之后,会怎么处置自己的家人,雁姬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她之前只是在为努达海对自己感情的背叛而痛苦,想着要赶紧断了他们的心思,让新月这个祸害离自己的家越远越好,离自己的夫君越远越好,可当她听懂了讷敏话中的暗示,知道皇上即将或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旨意也随时都有可能下来的时候,雁姬也就顾不上再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儿了,只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儿女会受到的牵累降到最低,至于努达海,自己也只能是陪着他一起去受那还不知道将会如何的处罚了。
想好了接下来的最急需要做的事儿,雁姬在前去见宜妃和小佟佳氏的路上,与面色也是苍白如土的老夫人做了急速而短暂交谈,最后两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听过小佟佳氏和宜妃的训斥之后,这种意见就更加坚定了,于是在被带着前去向皇太后请安的时候,没再提什么为新月先内定下人选的事儿。
因为怕皇太后生气伤身,小佟佳氏和宜妃并没敢告诉她有关“万寿无疆”和后面更为不堪的事儿,但就是这样,皇太后对端亲王府格格的印象也是相当的不好,尤其是在知道她居然还对世子加以责打之后,这个印象就更差了,再想到折腾的全都跟着不安宁的伤寒事件,也是由那个世子引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由那场责打引起的,皇太后就更不喜了,所以她先开口问内大臣努达海的额涅和夫人的是,“端亲王世子的情况如何了?身子可全康复了吗?”
“回皇太后话,”雁姬恭敬的答话道,“世子的身子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