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那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男孩晕倒在地。
她本想对其置之不理,可又于心不忍。
只好扯住他一双手臂,将他从雪地拖到旁边屋子里。
之后,脱下身上大氅,将他裹个严实,将手炉塞到他寒如冰块的手心内。
隔了好一会,男孩醒来,周身暖意融融。
见到蹲在身旁的小女孩双手托腮,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
瞧着她娇嫩可爱的迷蒙睡颜,他那颗千疮百孔快要烂掉的心,似乎在一点一点愈合,缓缓跳动起来……
“清清!清清!!!你在哪啊!?”
突如其来的焦急叫喊声,将风水清从睡梦中吓醒。
她忙直起身子,瞧到那小男孩已不见踪影,自己的大氅则被叠得板板正正放在地上。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撇了撇嘴,夺门而出,寻着爹爹声音快速跑去。
接下来的几日,由于南方闹了雪灾。
身为朝中布政使司的爹爹,需要日日在宫里与皇上商议赈灾事宜。
风水清不知怎么格外惦记那个光脚背书的奇怪男孩,于是软磨硬泡求爹爹带她入宫。
这一日,雪止风停,朗空湛湛。
经阳光耀去,整片大地玉琢银装,白雪皑皑。
有晶晶亮亮的细小光点如繁星般藏在雪中,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碰运气般地再次溜到上次遇到小男孩的地方,当真见到了他。
许是由于感激,他并未如之前那样暴躁凶狠,而是淡漠地开了口:“那日,多谢。”
“小事小事!”
风水清提裙跑到他身边,细细打量着他。
原来这男孩长得如此粉雕玉砌,竟像个瓷娃娃一样!
睫毛甚至比她还要长些!
“你叫什么名字呀!本小姐叫风水清!”
“泫……”
男孩本想脱口而出自己真实姓名,可瞧着眼前玉雪灿然的笑脸,怕透露自己身份将她吓跑。
索性,编了个谎:“阿九,我叫阿九。”
“阿九……”风水清念道一句,歪歪头,笑得更加可爱:“你是个奇怪的人,名字也这般奇怪!你是宫里的小太监吗?为何你未穿太监服?为何又在雪中光脚背书?难道主子罚你了?”
“嗯……是我母……我娘罚我。”
“你娘好狠的心呀!我的娘亲可不舍得如此对待我。”
风水清瞧着他单薄瘦弱的身子骨,心生怜意,颇有些忿忿不平。
转念,双手捧雪,送到他眼前。
露出贝齿,莞然一笑:“见你一人孤孤单单的,不如我们一起堆个雪人儿吧!”
这笑,似徐徐和暖春风。
从他的眼,拂入心头。
结了冰的死寂心湖,绽开数道蜿蜒裂缝。
有潺潺水音,澜澜泛波。
之后的几日,风水清每日都来找阿九。
二人或是打雪仗,或是将雪用脚踩成各种图案。
你追我闹,好不欢喜。
十二岁的阿九,生平里还是初次这般安心乐意。
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期望每日都能见到她。
好景不长,在一个冰雪消融的午后,皇后知晓此事。
他的身份,便再也藏不住暴露出来。
挨了一顿鞭子后,阿九去“秘密基地”寻她。
却瞧见风水清满脸愁容,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如变了个人。
“小清,你怎么了?”
风水清折了枝梅花,心不在焉地正放于手中捻着。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忙抬起头对上他关切眼眸。
“哼!”她的小嘴高高撅起:“你个骗子!明明是九皇子殿下,还骗我说你是阿九!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何欺骗我?”
泫宸肖的眸子顿时黯然下来。
原来她……也介意我的身份,开始疏远我吗?
风水清见他低垂着头,用梅花扫了扫他的脸:“为罚你骗我!你快去为我多折些梅花!我个子太矮,够不着……”
“你……”
泫宸肖身子猛地一怔,难以置信地以为是做梦。
只得小心翼翼开口:“你……你不怕我吗?”
“怕你?”风水清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双眼,“为何要怕你?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只是气你说谎!快去帮我折梅花呀!”
“好朋友……”
泫宸肖恍神呢喃。
倏地,心中那团如墨染般的阴霾,似乎射进一缕极其明亮的阳光。
黑暗遇明,挣扎着快速褪散。
与风水清相识玩耍的这些回忆,也如暖流。
将那颗被冻得坚硬无比的心,消释融化。
是她,在他最阴晦,最痛苦的日子。
捧起金灿灿暖融融的阳光,放于自己手上,流入心里。
想着想着,眼眶竟不争气地湿润下来。
风水清瞧他这副模样,更加费解,只好诚心劝慰:“好啦好啦!不要哭呀!我是你的好朋友!那就原谅你吧!人啊……总是笑起来才好看!”
……
风水清只知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鼻中满是熟悉的松梅香气。
她缓缓睁开眼,便瞧到泫宸魈忧心忡忡,局促不安的那张脸。
随后,她感到自己被抱得更紧。
男人声音低哑恐惧,颤抖无力。
温热气息,包裹耳畔:
“风水清,我好怕失去你。”
wap.
/12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