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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重生]帝长泽作者:帝休

第7节

——先前他收到了来自齐国的消息:自去年十一月起,齐国天子宗政越忽然得了重病,甚至连上朝都有些困难了。是以不得已之下由齐国右相暂代处理国事,左相辅佐之,而宗政越则卧睡于榻安心养病。及至祭天之日,方才痊愈重归朝堂。

宗政越年逾四十,登基十余年来早已将齐国上下牢牢掌握于手心,是以将这足叫满朝文武惊慌失措的消息瞒上一月余并非不可能。当然姜泽知道那个时候的宗政越是绝对不可能病痛缠身的,必是亲自去做了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

而等消息隔着一个韩国传到姜泽耳中,大约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那么问题来了:那段时间里,宗政越到底去哪儿了?

三月中旬,漫天迎春花露出鹅黄笑颜时,姜溯的府邸终于再一次建成了。

先前他的府邸建成之时莫名其妙走水崩塌,直至今日尚未查明有力线索,因而此番建成后朝廷很是上心,甚至派遣了一支五十人小队保护之,以防这座脆弱的府邸再一次遭受什么天灾人祸。

当然,这种不可抗力到底还是极少的。是以等到宗正择一迁居良日上奏姜泽时,姜溯又一次见到了某个小孩眼泪汪汪要哭不哭的委屈表情。

姜溯轻叹一口气。

他摸了摸姜泽的脑袋,并没有发现自己已被小孩带坏了,而是忍不住捏着他的下颚亲了他一口:“阿泽乖不乖?”

姜泽瘪着嘴不说话。

于是姜溯又亲了他一口:“乖一点,嗯?”

可惜某人并不像当时的他那般纯良好骗,硬是摆着一张越来越委屈的脸,骗到了一大叠温声细语和保证,方才勉强同意姜溯搬入一墙之隔的新居。

先前因为失势,他的府邸在第一次选址时被定于宗室边缘,与皇宫相隔甚远。后来府邸被毁,天子盛怒,许是宗正发觉姜泽对他的情谊之深,便拍马屁般将府邸建于皇宫边上。倘若站在宫中最高的那一座楼屋之上,甚至可以看到姜溯府邸往来之人。

十一日后,姜溯正式迁出皇宫,迁入新居。

既是乔迁之喜,自然需要宴请四方。但念在姜丰驾崩未满三年,他只以素食淡酒宴请了亲友与少数麾下重将。等到月满西天,终于忙完一切的姜溯打开房间时,却见到榻上多了某个身着一袭月白里衣,正晃着两条白嫩大腿滚来滚去的人。

姜溯:“……”

月光自门外倾泻而下,洒在姜溯近乎呆愣的脸庞上。等姜泽用他那双比月光更清亮的眼睛看过来时,姜溯像是被烫到一般匆匆掩紧房门,再关紧一旁开着的那扇窗子,深吸一口气:“……阿泽怎会在这里?”

姜泽一无所知般晃晃脚丫:“我怕哥哥不在我睡不着呀。”

他说的好有道理,姜溯居然无法反驳。

于是姜溯只能在心底记了将小孩放出宫的张遗一笔,失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脱了外衣躺倒姜泽身边。

但这一晚上,姜泽并不打算轻易放姜溯睡觉。

他扯了扯姜溯的脸颊,等到自家哥哥挑眉看来,便摆出极为神秘的表情,小心翼翼从里衣里掏出了一卷锦帛。

等姜泽将那之展开,看清其中所画究竟为何的姜溯:“……”

他黑着脸攥紧这份锦帛,忽然双手用力,一把将之撕成两半。他看着姜泽像是受了惊吓般瞪大双眼呆呆凝视自己,很是糟心地将他摁进怀里,咬牙切齿吐出“睡觉”两个字。

——昔日姜泽问张遗讨要春宫图,他本以为这仅是好奇而已。想不到不过一月时间,他居然又从别的地方弄到了新的春宫图,甚至将之揣在怀里,偷溜出宫来与他深夜探讨交流?!

姜溯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他既想把姜泽摁在榻上狠狠揍上一顿以绝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又想弄死给了姜泽这些东西的人!等到终于从乱七八糟的大龄小孩的教育问题中回过神来,怀中之人的呼吸倒是平稳了下来,异常欢乐得打着小呼噜睡着啦了。

姜溯瞧着怀中人毫无防备的睡颜,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他小心翼翼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重新将人圈在怀里。

然后他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姜泽这样的人呢?

第26章第二六章

立春之日,盛德在木。

是以自前朝始,每至二月初二,天子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迎春于东郊,躬亲耕种。

这是历年习俗,姜泽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一切也不过是为显示朝廷重视农耕、鼓舞百姓耕种而走个过场罢了。

不过虽说如此,天子也需要亲自下田扶犁、耕田、播种、除草等。且不言此时春暖花开,田中蛇虫蚊蚁已然苏醒,仅是赤足立于田间污水之中,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天子而言便是不小的挑战。

不过姜泽倒是非常出乎满朝文武意料。他甚至连眉头都不皱,已从容颔首。

是日,姜泽亲载耒耜等农具,领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穿过半个都城,前往东郊。等到了地方,举行过祭礼,便至天子亲耕环节。

由张遗除了外衣,再换上一件颇为粗糙的麻衣,姜泽便脱下靴子走下水田。他很快走完流程,无论是开垦、播种、抑或除草,动作皆模仿地无懈可击,只有细枝末节处方才看得出略微生疏。

当然,此时满朝文武并无暇顾及姜泽动作——毕竟他们大多不懂如何耕种——众人只觉天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悠然风雅,仿佛连耕种都带着三分怡然自得,毫无其余朝臣被泥土糊一身的狼狈。

待一切圆满结束,姜泽施施然率领众人上岸时,姜溯忽然面色一变:“阿泽别动!”

姜泽面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他顺着姜溯异常紧张的目光低下脑袋,顿时恍然大悟——他的腿上正悠然吸附着一条通身黑色的恶心玩意儿,衬着他白皙的脚踝,异常触目惊心。

这种黑色长虫名为蚂蟥,生活于脏乱泥水之中,喜好吸食人鲜血。一旦它盘踞于人身上,任何强力拉扯只会导致他吸力更强,往人身体里钻的更起劲。而万一它身体被扯断,便会有一部分遗留于人体内,造成伤口溃烂甚至重则害人死亡。

当然想要对付这种东西也是很简单。最简单的一种办法,拍打它叮咬之处周遭部位,无需多久便自行脱落;二可在它身上撒些烈酒抑或盐水,自能轻而易举将之杀死。

事实上对于姜泽而言这并无没有什么。后世他带兵东征西走,常年驻扎在外开垦荒田屯粮养兵,自然曾被蚂蟥叮咬过,更见过无数比之更为可怕的东西。不过现在的他毕竟还是细皮嫩肉的小天子,绝非后世那浑身布满伤痕的糙汉子。

是以下一瞬,满朝文武便见祭天遇刺依旧面不改色扭断刺客项颈的天子浑身骤然一颤,面色豁地惨白,身姿飘摇更胜二月弱柳扶风。

……简直惊悚!

春礼之后,很快便至莺飞草长时节。

此时又发生一件大事:大司农麾下均输令于休沐日被杀于府中。凶案现场鲜血横流,场面之凄惨委实令人作呕。待令史验查尸身,很快上报死因乃是利器贯穿咽喉,一击毙命。

举朝震惊!

四个月前,为姜溯所建府邸莫名走水,虽查得乃是流民所谓,百官满腹疑虑却苦于死无对证;三个月前,天子祭天遭遇刺杀,虽查明刺客身份,但幕后之人至今模棱两可,朝廷颜面大失;而今太平不满三月,当朝重臣的离奇死亡便无异于再次往朝廷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均输令主职征收、买卖与运输货物,掌管粮、盐、酒、贡品等物品,是朝廷不可或缺的存在。原先这位均输令正值壮年,行事谨慎少有差错,若无意外他必可在这一位置呆上至少十年。

可惜他死了。

人死如灯灭,除了在朝廷中激起一朵不小的浪花,也便无人记得激起浪花的石头究竟是方抑或圆了。

但这一朵浪花确实久久不能平静。如此重职,左右相自然打算纳入囊中。就算不能,也不想轻易便宜了对方。

是以天子震怒,命廷尉于七日内破案查明凶手暂且不提。总之在均输令死后的第三日,三公九卿已开始为均输令一职由谁继任吵得不可开交。

姜泽便托着脑袋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听几人争执不休。

均输令之死对于姜溯而言,算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这位均输令本是他麾下之人,此番也曾参与着麻纸的输送出售。如今他死了,若是上任新官并非他的人,恐怕行事又需多生困扰。而更为关键的是,他决意谋反后右相与之联络的那些充满了暗语的信件,也都消失不见了。

是以姜溯命张遗前去探查命案现场与均输令尸体。毕竟张遗本是做为刺客而存在,对大部分武器与刺杀手法都极为精通。等他翻查尸体,很快确认令史所言不假。当然除此之外他还看得出凶器应当是一柄短匕,凶手持短匕于站于均输令身后,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将之杀死。

如此一来,凶手恐怕是均输令熟悉之人。但不知是因利益纠葛,抑或仇杀。

张遗将此结果汇报于姜溯,并没有避讳其身旁姜泽。事实上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张遗总觉其手法似曾相识。

虽无任何理由与证据证明是姜泽或其手下动的手。但姜泽……实在是一个太过危险的人。

七日之后,廷尉理所应当地没能查出凶手是谁,倒是查到了一件不亚于重臣被刺杀的事。

——均输令在职十年,从一介普通士族大夫一跃而成富庶大家。其名下房产无数,田地五百顷,并以职务之便,克扣私藏各方贡品,勾结党羽贩卖粮盐!

……于是一时之间,举朝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如此神展开才好。

其实发生这种事情呢,廷尉也是不想的。奈何廷尉司并非上下一心,这边他尚未反应过来如何处理此事,另一头姜泽已完全知晓了。

这一次,天子似乎连震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命张遗带去一句轻飘飘的话:这次若真的再查不清真相,你的脑袋真的没有长在头上的必要了。

然后廷尉司上下只觉浑身莫名一冷,纷纷捂紧脖子和脑袋,痛苦地查证这一起贪污大案去了。

廷尉灰头土脸查证此案时,姜溯正静静坐于别院亭中。

惊蛰之后,春雷乍然,万物复苏。及至春风,正是一年之中最为灿烂的光景。士族大夫们便纷纷三五成群,游玩赏春,以作诗写文为乐。

右相找来时,姜溯正在和自己下棋。

一个人若常将思维一分为二,同自己下棋对弈,那么总会有一些截然相反的想法不断拉扯自己。无论棋盘如何纵横错落,无论黑白双方如何斗智斗勇,到头来终归跳不出他亲自设下的陷阱。

右相静静等了半晌。

他很快看清是黑子略胜一筹,以并不算强硬的姿态包围了白子。而现在是该轮到白子落下,但姜溯已保持凝视棋盘这一动作许久。

他好像有些举棋难定。

右相便取过白子,落入棋盘。

他选择了突围。

姜溯微顿,然后抬眸。

他凝视右相,表情一如既往淡漠冷静。但事实上自从被诬陷刺杀姜泽至今,右相方才后知后觉发现姜溯有什么地方开始变了。他不再提及谋反一事,也没有试图伤害姜泽分毫。

他好像不再执着于皇位,却又从容不迫继续布局。

右相不能明白姜溯到底在想什么。但事已至此,他不能再看姜溯继续颓废下去。只是一切皆在姜溯一念之间,他只能极尽全力劝说姜溯莫要再感情用事,错失大好时机。

姜溯静静听他说了片刻,敛眸一笑。

他将目光重新挪回棋盘之中,随手丢下一粒黑子,起身而去。

右相面色骤然惨白。

——原先试图突围的白子瞬间兵败如山,再无翻盘之力。

第27章解开心结【一】

春光一如既往明媚灿烂。但对于满朝文武而言,这一年的春日带着难言的阴翳压迫。

均属令死后短短半月,廷尉又顺藤摸瓜查出六名贪污受贿的官吏。而这六人在确凿证据面前也只能承认一切属实,即被姜泽毫不犹豫斩首示众,抄家充盈国库。是以一时之间满朝上下人心惶惶,朝堂气氛日益尴尬,也不知何时方能归于风平浪静。

这六人之中,有一人乃是当朝少府之一,亦是一直较为支持姜溯的人。看在往日情分上,姜溯保下了他的父母妻儿,却也仅此了。

而时至今日姜泽尚未喊停,廷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查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查出什么,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朝堂都要乱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每日朝堂百官已连连劝诫,明里暗下皆示意姜泽初上位大权不稳,莫要做得太过。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不过姜泽并不在意这些事——重活一世,他的脾气真的已经好了很多了。前世若有人敢这般同他说话,早已被带下去尝试什么叫真正的“水能覆舟”了。不过考虑到姜溯正在旁观,确实不该处理得太过凶残,方才随意挑眉:今日死去多少官吏,他日自会补上这些名额,保证朝廷上下正常运行便是了。所以不想死的,早些站出来自首罢。

右相当场怒极攻心,差些便昏厥了过去;左相满面怒色,强压下心中惊怒垂首恭敬以对。当然,更多的人是真的被姜泽话语中视人命为草芥之错觉吓个半死,整日心惊胆颤担心受怕。

当今天下言论自由,非议天子本是重罪。不过如今危机时刻,自然会有官员聚拢在一起商议对策,美其名曰:防止姜泽受小人蒙蔽斩尽当朝文武,罔顾江山黎民。

姜溯也在其中。

今日乃是休沐日,一般无事他会回宫陪姜泽批阅这几日积压的奏折。不过既然右相请他一定要到场,他便接受了邀请。

到场之后姜溯于主位落座,整整一个时辰却是静静聆听,一言不发。他知道文人的嘴皮子大多厉害,却不知这群人居然能喋喋不休、不含一个脏字地,将姜泽从头到脚批判至体无完肤。

姜溯一点点攥紧了茶盏。

远些的尚未发觉,但坐在他身旁的右相瞧着他愈发温和的脸庞,莫名心惊胆颤。

于是等到终于有人长叹一声,若有所指“倘若今日为君者乃是殿下……我等同僚也不必经受这欲加之罪啊”时,右相执着茶盏的右手忽然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得他的手背一片通红。

许是右相表情不对,场中气息瞬息凝滞。但紧接着,众人像是忽然醒悟过来般忙不迭连连应和那人说法。

姜溯抬眸。

他在众人一连串的叹息声里无动于衷,只淡淡瞥了那人一眼,复而敛眸扬唇,勾勒出一个极为讥诮的笑。

好一句欲加之罪。

好一个撩拨之意。

且不说那些人若是不曾贪污受贿,廷尉是如何查出来证据的;且说现在的他,拿什么去夺皇位。

虽自十一岁起他便立于朝堂议事参政,从而在后续十年里于民间积累不少名声,甚至有了不少追随者,因此如今失势,大多人不曾落井下石,却也仅如此罢了。毕竟自古以来天子授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姜泽即便有些不靠谱——只要姜泽不暴若桀纣、草菅人命,满朝文武与天下百姓不可能滋生什么反抗之心。当然,若不是贪污一案牵连甚重将这些人逼狠了,如今也绝无如此挑拨暗示他谋反。

同样的,现在的姜泽只是表现地默默无闻了一点,并不是失道寡助。相反他开始清理深匿于朝廷的那些蛀虫,是在为民除害。百姓闻之一时只会觉得大快人心,十分支持姜泽。

这便是所谓的民心,姜溯知道的很清楚。

而除了百官与天下意向,谋反最重要的两个东西:财富与兵马,他什么都没有。

前朝崩亡天下五分,各国君主吸取前朝教训牢牢将军队掌握于手中,尽可能保证自己可以自由调度所有兵马。除了天子以外,便唯有太尉有此殊荣,但他在调动兵马之前,也需请示天子,得天子赐予另一半虎符。

现今当朝太尉乃是姜溯兵法老师,却也因兄弟两人幼年情深,同样是姜泽的老师。他虽曾无数次赞美姜溯的儒将之风,却更惊于姜泽用兵之奇诡,叹其手段之狠辣。以姜溯对自家老师的了解,只要姜泽不似周幽王昏聩,他绝不会支持兄弟相残这种霍乱朝纲的事。

他想要谋反,若无法策反太尉,便只有将之蒙在鼓里,骤然发难逼宫而已。

但这又是如何困难呢?

昔日他的府邸被毁,姜泽不放心之下调换了整个都城守卫,仅是卫尉便被撤换多人,最关键的是九卿之中光禄勋被换成了他们老师的长子。只要他敢策反,相信不多久,这位被他当作兄长的耿直汉子二话不说便会将之告知姜泽,领兵将他拿下。

半年之前,姜溯决意谋反时定下的是最为温和的办法:伪装一蹶不振,降低姜泽戒心,暗中收拢百官,不断于天下散播贤名,待声望臻至鼎盛时夺取兵权,皇位自然是他囊中之物。

可惜理想极丰满,现实太骨感。

短短半年时间,京都格局瞬息万变——抑或说当姜泽登基,他已无能为力。

唯一掌握姜国兵马的机会,便是出征姜国之时。然以他对姜泽的了解,必御驾亲征。

姜溯笑了。

他轻轻搁下茶盏,长身而起。但此时万籁俱寂,哪怕是这极其轻微的声响,也像是往平静无波的湖面投下一颗大石,噗通一声溅起无数水花。

所有人都下意识将惴惴不安的目光凝聚在了他的身上。

姜溯已经二十二岁了。

比起尚未完全长大的姜泽,他已是真正的大人了。他身形已比姜丰更高大,面容比姜丰更俊朗。他曾是无数士族大夫眼中最为优秀的姜国君主,也是少部分人眼中有大才能可以一统天下的人。

名满于天下,不若其已也。

姜溯一笑。

他永远是谦和温润,君子如风。哪怕失去皇位传闻心性大变,到底维持着这一分属于皇族的矜持骄傲。

姜溯环顾周遭,目光一如既往平静而包容。他淡道:“我并不想管这到底是证据确凿还是欲加之罪。毕竟是非曲折,各位心中有数。奉劝各位,若私下当真有不轨之举,不若面圣自首,陛下自会从轻发落。”

满堂死寂。

姜溯说完了他要说的话:“溯言尽于此,各位自便。”语罢,不管周遭面色陡然扭曲之人,施施然将衣物整理了一番,转身离去。

他自然是去见姜泽。

这半年来他与麾下暗线交往过密,纵然再谨慎也会留下一些足以证明他有不臣之心的东西。但在均属令与少府被查证之后,两人府中有关他的东西尽数离奇消失。

是谁拿走了那些东西?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姜溯走出殿中。

天幕湛蓝,四下桃花怒放,春风拂面更胜情人之手,难得美好的春日。

姜溯不疾不徐往皇宫而去。

他在这一路上忽然想起先前与姜泽的多次对弈。

比起他的谦和严谨,姜泽向来随心所欲。虽各有输赢,但有些时候,姜泽先前落下的看似毫无意义的棋子忽然就会变成某一局里最为关键的存在。而姜溯也往往因为这些出乎意料的陷阱,骤然兵败如山。

第28章解开心结【完】

这一日春光明媚,天幕湛蓝令人心碎。

姜溯推开宫中书房之时,姜泽正在烧一些竹简。黑烟袅袅,衬着姜泽面无表情的脸,愈发显得冰冷肃杀。

他知道姜泽在烧什么,便轻叹道:“怎么在书房里烧呢?万一走水,阿泽受伤怎么办呢?”

姜泽听闻他的声音,木然抬眸凝视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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