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当事人,尤其是高慎,要是知道自己的苦心,都应该送一份厚礼,表示感激。
当然,礼物没到,高澄也不会责怪他们,毕竟他这人以宽仁闻名。
就在高澄遐想李昌仪的时候,西方有快马奔来报信:
“大将军,潼关有异动。”
斥候遥声呼喊让高澄精神一振。
将斥候唤到跟前,高澄急迫道:
“快些将情况说明。”
斥候缓了一口气,回答道:
“如今潼关已经戒严,不许进出,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宇文泰袭击窦将军的时候。”
一旁的窦泰闻言脸色骤变,黑得彻底。
高澄强忍住笑意,挥手让斥候退去歇息。
又拍着窦泰的肩膀宽慰道:
“窦将军莫要为此郁结在心,此番击破宇文泰,足以雪当日潼关之耻。”
窦泰闻言神色好看了许多。
之所以不再唤姨父,自然是因为身在军中,不能向平时随意。
高澄安抚了窦泰,便一心等待宇文泰兵临恒农城下。
果然,当天夜里,就有一支上万人的步卒出潼关,向东而行。
观察到这一情况,又见西魏哨骑已经散开,东魏斥候也纷纷撤退。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支步卒之后,宇文泰亲领万骑出关。
这一次西魏出关将领共有独孤信、李弼、赵贵、于谨、若干惠、侯莫陈崇、达奚武、梁御、怡峰、刘亮、李远、王德等十二人。
沙苑之战,宇文泰前期只领万人迎敌,并不是西魏只有万人,当初侯莫陈悦都能有数万将士。
只不过是在四处平定民乱,一时难以调集。
比如这一次,本来应该往杨氏壁平定民乱的于谨就被抽调东征,而杨氏壁民乱另有将领平定。
当于谨打着宇文泰的旗帜,领梁御、怡峰、刘亮、李远、王德等人率步卒一万,抵达恒农城下,做着攻城准备的时候。
与高澄一同在山上观望的窦泰看见宇文泰的旗帜,已经忍不住向高澄请战:
“大将军,还请莫要迟疑,我军三万步骑,与恒农守军里外夹击,西军必溃,泰愿为先锋,请大将军恩准。”
高澄远眺西魏军阵,凝眉不语。
在窦泰再三催促下,高澄突然问道:
“窦将军是要置澄于死地吗?”
一言退敌
别看高澄在高欢面前常常一个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在外人面前,却是另一番光彩。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形容的他这样的人物。
此时,高澄皱眉冷言的样子落在窦泰眼中,确实让他不安。
这句话可太重了,他窦泰是准备为高家世代赴汤蹈火的忠臣,又怎会陷小高王于险境。
“大将军此言,泰不甚惶恐,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将军恕罪。”
高澄也不是真的认为窦泰要害他性命,毕竟是自己亲姨父,立场稳得很。
他只是被窦泰一直在耳边催促弄得烦了。
高澄安抚了几句,这才对窦泰解释道:
“宇文泰识破了我在恒农设伏的计谋,于是打算将计就计,我军一动,西军必会撤退,引我追逐,只怕他早就埋下伏兵,就等我步入陷阱。”
窦泰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高澄断定宇文泰设有伏兵,他疑惑道:
“大将军何以知晓宇文泰藏有伏兵。”
“宇文泰冒险出关,定是粮用匮乏,焦急所致。”
高澄指着恒农城外的西魏军队继续解释道:
“但你看西军士卒,行进间好整以暇,于城外备战时又从容不迫,这慢腾腾的样子,可像是急着袭城取粮之人?”
历史上宇文泰冒雨急攻恒农的急切,与之对比太过鲜明,才让高澄有了猜测。
冒雨攻城绝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韩陵之战后,斛斯椿占据北中城反叛,阻断尔朱度律回归洛阳的道路。
得益于尔朱度律在韩陵战场上的卧底表现,麾下河南军团除了几个叛将以外,编制尚算完整,还有尔朱天光领关中军队助阵。
却正是因为天降大雨,将士无法挽弓,洛阳、关中两路大军攻不下城,在转道继续西撤的途中溃散,尔朱度律、尔朱天光也轻易被斛斯椿所擒。
一般来说,不是被逼急了,很少会有冒雨攻城的事情发生,除了其本身的难度以外,也与古代医疗水平有关:
防止将士大面积感染风寒。
风寒在古代是一个必须慎重对待的疾病。
在高澄看来,终究还是演技差了一些。
不是宇文泰,而是这群诱饵。
若他们真的不顾生死,奋勇攻城,说不定高澄还真就上了当。
但问题是,这群人的目的是诱使高澄追逐,将他引入埋伏圈。
若真的拼死攻城,只怕在恒农城下就要被高澄一口吞下。
当初窦泰攻潼关,还只是正常攻城,面对宇文泰来袭,也只能尽数将攻城部队抛却,任由他们被埋伏在潼关内的步卒出关蚕食。
宇文泰又哪敢营造出急攻的场面让高澄受骗,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出关觅食时,他都已经急得冒雨强攻了。
窦泰也不清楚宇文泰两次袭取恒农的对比差异,同时也急于在恒农雪耻,这才在看见宇文泰的旗帜抵达恒农城下后,急着向高澄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