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刺史可莫要冤枉了好人!”
高澄冲尉景反问道:
“怎么样?”
尉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哼!当年一口一个姑父,如今富贵了,便直呼老夫姓名,贺六浑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高澄心道:哎!你还真别说,贺六浑还真就是这样以身作则教导我的。
从怀中拿出天子诏,高澄冷笑道:
“我今日可不是来与你叙亲戚情话,尉景!你贪污纳贿,盘剥百姓,搅得冀州民不聊生,如今更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无故征召民夫,致使三百余人丧命,我奉天子诏前来捉你回洛阳受审,你还有何话可说!”
“呸!”
尉景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他昂首盯着高澄,不服气道:
“我盘剥的是百姓,你们父子盘剥的是天子,与你们相比,我这又算什么!”
在场众人尽皆脸色大变。
这是可以说的吗?
高澄立马呵斥道:
“父王在信都建义,诛除尔朱,有大功于国。
“澄虽年幼,却也侥幸平定三荆、兖州、徐州,前些时日又收复南兖。
“我父子今日地位,自是天子论功行赏,何来盘剥之说!尉景!我念你年迈糊涂,今日之语不再深究,你好自为之。”
一番话,也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尉景可不是个有眼力价的人物,历史上高澄向他要一匹马,他非但不给,还向高欢告状,高欢殴打高澄,高娄斤流泪为高澄求饶,尉景还非要拦着,说:干嘛哭哭啼啼不让打,就该让这小子吃吃教训。
敢这样对待高欢嫡长子,高氏继承人,就算自己年纪比高欢大,可能走在高欢前头。
却也不想想儿孙可能还要在高澄手上讨生活的问题。
但凡肯动动脑子,他也干不出这种事来。
只能说得亏高澄遇刺,否则尉景别说王爵,子孙能不能富贵都成问题。
旁人都因为他这一句话吓得半死,尉景却毫无察觉,他还在大声咒骂高澄。
高澄被他骂得怒了,瞟见一旁被绑住的尉粲,问高季式道:
“我让你捉尉刺史,你怎么将他儿子也绑来了?”
高季式回道:
“尉公子抗旨阻拦,末将才将擒下。”
末了,还补了一句:
“尉刺史因这件事,还扬言要抽我一百鞭。”
像极了告状的小媳妇。
高澄听罢,眼珠一转,当即有了出气计较,他冲刺史府的奴仆喝道:
“还不将我姑母请回府中歇息,莫要以为尉景犯法,便能怠慢了我姑母,若她有什么闪失,我拿你们治罪!”
奴仆婢女们不顾高娄斤的哭喊,将她送回府中,由尉粲的妻妾安慰照顾。
眼见高娄斤走了,高澄大声道:
“此前有言,胆敢阻挠抓捕尉景者,视同谋逆,如今尉粲阻拦抓捕,自该以谋逆论处!”
尉粲闻言吓得两腿一瘫,尉景目眦欲裂,他挣扎着咆哮道:
“高阿惠!你敢!你不怕……”
话没说完,嘴就叫高澄让人给堵上了。
高澄当然不是要弄死尉粲,真把这根独苗弄死了,自己姑母估计也要寻死觅活。
“念在你是为救父,出于孝心,可免死罪,但此风不可涨,当以鞭刑警示世人,高季式!”
“末将在!”
高季式欣喜应道。
高澄下令道:
“命你就在此地行刑,罚其一百鞭!”
“末将领命!”
高季式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喜意。
哼!你尉景不是要抽我一百鞭吗?现在你先看我抽你儿子一百鞭!
正迫不及待就要动手,耳畔传来高澄的低语:
“避开要害,往肉多的地方抽,也别照着一个地方抽,下手要知轻重。”
高季式撇撇嘴,他觉得世子是在把自己当傻子,这种事他能不懂吗?
正要喝点酒行刑,却被高澄一把将酒壶夺去。
“打完再喝!”
高季式无奈,只能让人把尉粲绑在刺史府外的柱子上,抽出马鞭狠狠打。
前几下自然要打狠了。
一边是尉粲叫痛求饶,另一边是被布堵了嘴的尉景在呜呜流泪。
高澄翻身下马,先走到尉景面前,目视正在哀嚎的尉粲,轻声道:
“当日姑父打我时,可也如我现在一般快意。”
尉景狠狠瞪着高澄,高澄却挥手让亲卫将他押入囚车。
无论尉景使劲浑身力气,也挣开不得,还是被关在了囚车里面。
高澄随即面向信都民众,他动情道:
“今日我鞭打尉粲,是要为了冀州百姓出一口气!
“父王才出生就丧母,又失爱于祖父,是尉景与姑母将父王抚养长大。
“尉景对我父王有养育之恩,因为这份恩情,我无法让他为三百多人的枉死而偿命!甚至不能对他用刑!
“我能做的,只有将他押往洛阳,再不许他踏足河北,澄愧对冀州父老乡亲。”
说罢,高澄屈膝跪拜。
信都百姓无不大惊,纷纷劝阻道:
“世子不可呀!”
“有世子为我们主持公道,我等已经满足,世子何必如此。”
“还请世子快快起身,我等当不得世子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