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小礼还那么小,我不希望他没有妈妈。我想再多陪陪他们,哪怕只是一个月,一天,或者,一个小时?。
——护士姐姐告诉我,你?老公今天又去楼道?那里哭了,在你?睡着以后。
明明在我面?前一直都是一副稳重可靠的形象,会温柔地抱着我,温柔地安慰我,让我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
笨蛋周晋为,难过?就不要忍着呀。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也抓包过?哦。你?一定想不到?,好几次,你?以为我睡着了,所以握着我的手哭了好久好久。
其?实我没有睡着,我也在偷偷哭哦。
不是因为化疗太疼而哭,是因为笨蛋周晋为在哭,所以我才哭的。
怎么办呢,以前从来不哭的人,那么坚强的人,却因为我变得这么脆弱。
我真是个罪人呀。
——希望周晋为不要难过?,不要不开心,没有我陪在身?边也要记得按时?吃饭。
还有周宴礼小朋友,不许学爸爸挑食哦,要健康快乐的长大。
——我好喜欢周晋为啊,我好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啊。
——最近连笔都握不住了,我可以感受到?我的生命进入了最后倒计时?。今天或许是回光返照,能自己坐起来。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希望可以一直,一直,一直和小礼,还有周晋为在一起。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上天呀,求求你?啦。
就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吧,看在我也受了不少苦的份上-
第四十时间
原来,她也在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那么怕疼,那么胆小?,那么弱懦的一个人。
却?比谁都坚强。
周宴礼的眼泪早就流干了,他哭不出来,只有撕心裂肺的疼。
他想她,想江会会。
那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并不安稳。事实上,这几天周宴礼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着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一点点变亮。
感受着外面的街道,从冷清变得热闹。
上次挨揍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没骗江会会,他的确抗揍。
哪怕受了伤,依旧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模模糊糊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他旁边说话。
充满担忧的女声问道:“怎么样,烧吗?”
“三十?六度八,正常。”答话的人?语气相对冷静。
像是被魇着了,周宴礼四肢发软,整个?人?昏昏沉沉,动弹不得。
他想要睁开?眼睛,想看清他身?旁的两个?人?是谁,可无论怎么使劲,这具身?体始终不听他的使唤。
好像不属于他。
他费力?地挣扎了好久,终于能动了。
“醒了,周晋为,他醒了!”少女语气激动。
周宴礼终于能听清,这个?声音……
他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以为又是做梦,以为又是幻觉。
可是这次,他看见了站在?床边的江会会,不是幻觉,应该不是幻觉。
他情绪激动地从床上起身?。
江会会见状,急忙伸手去扶他:“慢点,先躺着。”
这一切太不真实,像是劫难之后,好不容易窥到生的希望。
以至于让人?怀疑仍旧在?梦中。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嗓子?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
江会会似乎准备离开?。
他慌乱地伸手去拉她,终于挣扎着发出了两个?音:“不要……”
声音嘶哑低沉。
江会会愣了一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袖口,而那只手,此?时正剧烈地颤抖着。
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
她又慢慢坐回来:“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本来想去给他倒一杯水,却?发现?他眼眶红了。颤抖的不止那只手,还有他整个?人?。
他像是陷入巨大的恐惧当中,而她的离开?,就是一切恐惧的源头。
江会会不清楚这几天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群人?被警察带走后,救护车很快也来了。
可当他们重新回到巷子?时,里面却?空无一人?。
她找不到周宴礼在?哪,除了断掉的木棍,和散了满地的书。
这里找不到丝毫他存在?过的痕迹。
这些天她和周晋为都快把?整个?平江给翻遍了,甚至连寻人?启事都贴满了所?有街区。
可就是没有一点他的消息。
江会会每天晚上都做噩梦,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她从未如此?恐慌过。担心他出了意外,担心他被人?欺负。
好在?,他还好好的。
——
周宴礼一直不说话,唯独那只手还死死攥着她的袖口。
他看上去好憔悴,肤色惨白,没有一丁点血色,黑眼圈也重,甚至长出了淡青色的胡茬。
和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周宴礼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江会会放轻了语气:“你这几天去哪了,我很担心你,我和周晋为……”
她话没有说完。被周宴礼那个?突然的拥抱给打断了。
他一直不敢确定这到底是做梦还是幻觉,害怕又会是希望后的失望。这些天来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次。
他没有那个?勇气继续了。再来一次,他真的会崩溃。
可是这一次,他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
不再是冰冷的,虚无的。
周宴礼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失声痛哭了起来。
江会会彻底愣在?那里。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哭的这么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因为他的哭声而拧在?了一起。
拧的生疼。
她的眼睛也红了。心疼地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让周晋为去叫救护车了。小?礼,没事的,不用害怕,我和他都会在?这里陪你。”
周宴礼不说话,他第一次在?江会会面前哭的这么窝囊。可这已经不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哭了。
他哭到失声,哭到缺氧,眼泪浸湿了她整个?肩膀。
周晋为打完电话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周宴礼用力?地将江会会抱在?怀里,江会会则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嘴里温柔地哄着:“不怕不怕,没事的,我们都在?。”
周宴礼还在?哭,泪水决堤,像个?无助的孩子?。
周晋为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进来。
他只是倒了杯水放在?床边,并没有打扰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宴礼哭累了,居然就这么靠在?江会会的肩上睡着。
周晋为将他扶回床上,盖好被子?。又伸手探了探额温。
还好,没有发烧。
周宴礼刚才哭的撕心裂肺,江会会不知是被他的情绪给感染,还是因为心疼。
也开?始哭了起来。
害怕吵醒周宴礼,她压低了声音,抽泣着询问周晋为:“他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会不会被欺负了。是那些人?吗,他们的同伙?”
她越想越害怕,哭的更凶了,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用手捂着嘴巴无声地哭。
周晋为拿来纸巾,在?她面前蹲下,替她擦拭眼泪:“不用担心,我之前让人?去查过,和他们有关的人?都被警方提审了,现?在?人?还在?警局。”
她低下头,看向周宴礼的婆娑泪眼带着担忧。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