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周天下午，詹琦和朋友踢完球后顶着烈日骑车去罗桀家写作业。当然了，他也可以选择去那群跟他一样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的球友家里写，但他还没有那么想不开，与其绞尽脑汁再搜半天资料，不如抄罗桀写的，工工整整容易辨认字母，还简洁明了。不过抄罗桀的答案要有技巧，要是一模一样地照搬就死定了，他得故意乱写两题，老师才不会因为他突然全对找他的麻烦。
但是今天遇到了点小意外，去罗桀家的路上，詹琦经过一间冰饮店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跑出来叫住了他。
他认得她，那是隔壁再隔壁班的——他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因为他们这群小混蛋给她取了个“双球冰淇淋”的外号——詹琦停下车来，一边笑眯眯地跟女孩儿打招呼，一边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朋友形容她的胸部又圆又挺，就像挤在一块儿的双球冰淇淋。他忍不住很没道德地扑哧笑出声，然后在女孩子问他知不知道她是谁时，脱口而出一句“双球冰淇淋”。
为了圆场，他不得不进冰饮店请女孩吃了个双球冰淇淋，再把她载回了家。女孩子明明在后面撑着伞，詹琦却越骑越热，汗珠一滴一滴顺着发丝落下，连讨人欢心的笑话都讲得磕磕巴巴。
他感觉到，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随着自行车的颠簸，时不时挨到了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女孩子下车后，詹琦连再见都忘了说，急匆匆地飞驰到罗桀家。他风风火火地闯进罗桀的房间，把正在埋头写作业的罗桀从书桌前面拉开，然后撅着屁股在罗桀的柜子里一顿翻找。
被打断学习的人揉了揉眉心，将还握在手心的笔放下，低头看着眼前的人，“詹琦，你干吗？你很热吗，衣服后面汗湿了。”
“去哪里，去哪里了……”詹琦答非所问，三两下把罗桀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最后突地惊喜地喊了声“找到了！”，然后喜滋滋地把在柜子深处找到的拍立得举到罗桀跟前，“罗桀，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拍照吧？”
“什么？”
“我今天知道了女生的胸部真的好软……现在我好想知道她们下面是什么样子的，你帮我拍下来看看！”
金发男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可以。”
詹琦昂着头，柔声细语地哄自己古板的好友，“别这么小气，就帮帮琦哥哥嘛，于成洲他们买的杂志都只能看到胸，看不到那个地方。”
“你可以看生物书。”
“那种图又不好看！”詹琦提高了音量，“你如果不答应，就要帮我多擦一个月鞋子。”
“……你不能自己拍吗？”
见罗桀似乎有所动摇，詹琦连忙抓住机会，“自己拍拍不准地方嘛，而且你也有好处啊，难道你从来不好奇女孩子那里长什么样吗？”
“……”
罗桀微微点了点头。
他看着自己的好友欢呼着跳起来，接着大喇喇地脱掉裤子，坐到床上，毫不犹豫地朝他分开膝盖。他过去的时候，那双腿不自觉地合拢了一点，但是又重新打开了。
拿到照片的棕发男孩发出了“哇……”的感叹，眼睛亮亮的，脸蛋浮起兴奋的潮红。他紧紧盯着照片，用肩膀撞了撞罗桀，“原来女孩子长这样呀，平时洗澡的时候摸着就觉得手感好奇妙，看着更可爱了……我好想快点交个女朋友。”
罗桀以为自己没有兴趣去仔细看，可他在晚上入睡前，黑漆漆的房间里，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是他的好友属于女孩的部分。一开始感觉有些怪异，没有比他的好友更男孩子的人了，而那个地方和几年前他在医务室里看到的一样脆弱而粉嫩，娇气得好像轻轻一碰就能弄坏。可是他想着想着，又觉得，他的好友就应该长这个，就应该有这么一个天生就要被进入的地方。
他甩甩头，背着数学公式艰难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罗桀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抿着唇去洗手间洗衣裤。换好衣服出来，他拉开柜门，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拍立得放了回去。
练完球的下午四点，詹琦觉得最适合去吃点心。队友们都洗澡去了，大汗淋漓的詹琦也想去洗个澡，把湿透的脏衣服换掉，可是身体有点特殊的缘故，他没法儿跟着去，只好跑到洗手间换套衣服就算了。
球场旁的淋浴池是一间一间隔开的，但是门既短又没带锁，上半身和腿会露出一截不说，根据他之前的观察，队友还会跑到别人的隔间借沐浴露。他可没做好在他最好的朋友罗桀以外的人面前脱光光的准备，当场就遗憾地决定还是带着一身黏腻回家吧。
詹琦换好衣服后洗了把脸，在裤子蹭蹭手上的水珠，打电话给罗桀，“喂，我踢完球了，去吃三明治？”
那头吵吵闹闹的，罗桀的语速比起平常快了些，“你自己去吧，詹琦。”
詹琦原本在心里美滋滋地盘算该去哪家吃，听到罗桀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你不去吗？”
“不去了，我没有空。”
“少看一会儿书你也会拿全a的，快来嘛，要不要哥哥骑车去载你？”等了一会儿也没回音，詹琦以为信号不好，拿开手机看了看屏幕，发现还在通话中，便一头雾水地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喂？喂？罗桀？”
“我在忙，詹琦。”
“忙什么啊，而且怎么那么吵？”詹琦竖起耳朵仔细听，“我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喊点餐……你个小混蛋罗桀，你瞒着我一个人去吃了？”
“不是……”另一边顿了顿才解释道，“我在做兼职。”
詹琦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兼职？！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喊道，“你在哪里兼职，我要过去！”
詹琦坐在靠厨房的位置，点了两份三明治和一杯气泡水。吃完自己那份后，他不停招手想叫罗桀来吃，但对方好像真的很忙，便只好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罗桀工作。
其实他们小时候一起做过兼职——如果帮罗桀的邻居们割草和取牛奶报纸算是兼职的话——但是读中学后，他们就没再做那些活儿了，这好像是小男孩的专属活计，大了做着不合适。
詹琦看着围着黑色围裙的罗桀收拾客人走后留下的餐具，越看越觉得罗桀不应该在餐厅做兼职。他的好友有颗聪明的脑袋，可以轻易解出他连题目都没弄懂的数学题，根本就不适合收盘子这种工作。最起码也应该做比如……詹琦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兴致勃勃地招手叫罗桀过来，“罗桀，我想到了，你卖你的作业如何！就是把你的作业有偿给人抄，我可以给你介绍一大堆人，我们球队的笨蛋每一个都很需要。这样你就不用在餐厅干这种兼职了。”
罗桀双手还握着盛放脏餐具的推车扶手，身材仍算单薄的金发男孩大出詹琦所料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啊，这是个绝妙的主意不是吗？”詹琦噘了噘嘴，今天的罗桀好像一直在说不，让人不由得纳闷，“你的手用来画画，哪怕用来做那些无聊题目也比收盘子要好啊？是不是你跟老板保证了要做够多少时间，没关系，哥哥帮你把剩下的给做了，我力气比你大，拿盘子比你稳，他一定喜欢我。”
可是全布鲁克林最倔强的金发小子还是摇头，詹琦急得不行，拼命地试图说服好友，“你是需要零花钱吗，我可以把自己的分你一半呀！就当做，就当做，呃……”他绞尽脑汁，“就当做是我花钱请你陪我玩儿，你看怎么样？”
罗桀站得笔直，脸上露出了詹琦最不希望他露出的那种神情，“真的不用，詹琦，我和你当朋友不是因为你付工钱给我。你把这块三明治也吃完，回去吧。”
“啊？可是……”
罗桀推着小推车进了厨房，詹琦喊了几声他的名字，他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糟糕，罗桀生气了。詹琦垂头丧气地转回三明治面前，很听话地把罗桀那份吃掉，然后在餐桌趴下。趴了没几分钟，一个黑头发的女服务员微笑着敲了敲他的桌面，“客人，请问你吃完了吗？有的顾客没地方坐，如果你吃完了，介不介意结账呢？”
詹琦腾地坐起来，理直气壮道：“我也要在你们这里当兼职！是你的同事罗桀介绍我来的，你可以问问他，我非常能干。”
“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来兼职的，你需要和我们的老板……”
“你们的老板在哪里？我去找他！”
只花了十分钟便成功拿到工作的詹琦仅仅花了五分钟就打碎了两个盘子。他从小到大几乎没做过家务，照他的话说，“这种油腻腻的盘子需要戴上防滑手套才不会从手上滑下来吧！你是怎么办到的？啊？罗桀你教教我？”
这天下午，罗桀和詹琦一分钱都没拿到，两个人加起来的工钱都不够赔那两个盘子。从餐厅出来后，詹琦对着好友嘟囔个不停，最后总结道：“罗桀，你看老板分明就是欺负我们啊，两个盘子哪用这么贵嘛，你说是不是？以后咱们别在这儿兼职了！”
罗桀一只手握着挎包的包带，说道：“我会继续在这儿兼职。”
“那我也要！”见还是说不动罗桀，詹琦赶忙改口，“老板抠是抠点儿，但是这份活儿做起来还是蛮有意思的，比写作业好玩儿。”
“随便你。”
詹琦噘噘嘴，一个伸手勾住好友的肩膀，“别生气嘛，我只是觉得你要是做了兼职，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要变少了，现在我想出完美的解决办法了，接下来你得保住我别让老板炒我鱿鱼。”
“……有点难。”
棕发男孩见好友的脸上有了点笑意，顿时来了劲儿，煞有介事道：“其实你生气也有道理，我深刻反省过了，是我不对。”
“哪里不对？”
詹琦清了清嗓子，“前面我说错了，不应该是我给你钱，而是你给我钱才对。”他猛然凑近罗桀，对着后者耳语，“我都让你看光了，还让你拍了照，快点给钱，不然我要告你白嫖了！”
接着他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好友直接别过了脸，拿后脑勺对着他，好半天才轻飘飘传来一句，“……无聊。”
詹琦后悔死了，他不应该跑去踢球，更不应该把围巾脱下来才去。上场跑了没几圈他就出了汗，来图书馆找罗桀的时候给风吹了一路，现在他觉得自己感冒的症状更严重了，喷嚏打个不停，为了不把贴着下巴的围巾喷得全是口水，他问罗桀要了一张纸巾垫在下巴底下，反正也没遇到熟人，这样干不丢脸。
再次见到莎莎，詹琦在心里暗暗感叹，对方真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罗桀和她又都是金发，看起来很搭。不仅如此，她还一看就很聪明——詹琦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不过九成是真的，因为和罗桀合作课题还完全帮不上忙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了。除此之外，詹琦心想她还很有礼貌，不像有的女生，只要和男生见面必定迟到那么半个小时当然了，他觉得可以理解，男生就应该包容一点大方一点，他在短信里说的是“两点半见”，现在两点半还不到呢，莎莎已经来了，甚至还比他们早了两分钟。
不是期末备考期也不是特别的节日，这会儿咖啡厅人不多，放的音乐仿佛詹琦收藏的那个“适合读书学习的小调”歌单，他跟莎莎打了招呼后坐下，然后扭头对着墙壁上挂着的小黑板研究该点什么吃的。就在这时，他听见罗桀开口便问莎莎“你备的资料呢？”，一边直接从挎包里抽出一叠纸张，吓得他连忙踢了踢罗桀的小腿，拼命朝餐牌的方向努嘴。
罗桀果然朝小黑板望了过去，“嗯？哦，你想喝什么？”
不对，笨蛋，不是问我！詹琦在心里咆哮，脸上扯出笑容对莎莎说道：“罗桀问你想喝什么，他想请你喝一杯，很高兴可以和你一起完成课题。”
莎莎笑道：“这次他请客的话，那下次我请吧，我要一杯卡布奇诺。”
詹琦的脚尖又勾了勾罗桀的腿，但是后者看着自己毫无反应，他只好继续说道：“你喜欢卡布奇诺？那要点一个卡布奇诺蛋糕吗？”
“不用了，谢谢。”
“罗桀已经记住了对吧？”看罗桀点头确认后，詹琦才说道，“我的话要一杯冰美式，一个焦糖香蕉松饼，一个招牌汉堡多加芝士。”
“不能喝冷的。”
“啊？哦……那我也要一杯卡布奇诺好了。”
莎莎好奇道：“不能喝冷的？”
罗桀点单，詹琦便代为回答，“应该是因为我感冒了。”他揉揉鼻子，“我会小心一点，不传染给你们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没一会儿，詹琦就开始鼻子发痒，老想打喷嚏。刚刚进咖啡厅的时候，他觉得里面很暖，比外头好多了，可是现在一动不动地坐了一阵子，吃的喝的又还没端上来，他不禁感到越坐越冷，恨不得马上裹一条大毛毯。
而且，他有点无聊了。
罗桀点完单后便和莎莎讨论起了课题内容，两个人交换比对着手里的资料，不时在同一个软皮抄上写要点。詹琦纳闷地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罗桀和女孩子说话并不拘谨，他想象中的结结巴巴羞涩脸红的反应一概没有出现，所以他白来了，还不如待家里打游戏，给他们营造二人世界。
啊，也不是，刚坐下的时候罗桀表现不佳，现在莎莎可以和他融洽交流，肯定离不开那一杯贴心的卡布奇诺。正想着，服务生把三杯咖啡端了上来，詹琦喜滋滋地捧着热烫的杯子小小抿下一口，打开手机看看朵朵的哥哥有没有又转发罗桀的推特。
马上餐点也上来了，詹琦一边吃一边玩益智手游，声音都没开，关注着罗桀和莎莎的进展的同时努力降低存在感。吃饱喝足之后，游戏也玩腻了，詹琦又打开了yelp写餐饮点评：「第二次来，焦糖香蕉松饼一般，咬下去不够脆，里面也不够绵软，没有上次点的杂果派好吃。汉堡还可以，中间的肉很厚一块，就是比较辣，弄得人流鼻水，不过也可能因为我感冒了?。」
他写完了吸吸鼻子，抬头看罗桀，正在认真地往软皮抄上写着什么。莎莎看着本子，表情也很认真，偶尔说几句自己的见解，罗桀便补充上去。他们俩挨得好近，罗桀还说不是约会，分明就是嘛，不过他不想告诉自己要去约会也很正常，谁希望好端端的约会被打扰呀？可是他和朵朵约会，就经常带上罗桀一起啊，他不认为是打扰，那么罗桀肯定也不会觉得他在这里是个大灯泡。
詹琦心里下了满意的结论，放心地抽了几张纸巾大声擤鼻涕，他刚刚忍了好久了，没想到这一通下来，莎莎转头对他说道：“詹琦，你重感冒很不舒服的话，要不先回去？”
“啊？我没什么事啊，就小感冒，等你们做完作业了我请你们俩吃烤肉。”詹琦连连摆手表示不用回去，心里暗道难道一个感冒就让他令人难以忍受了吗，罗桀的准女友是不是在对他下逐客令呀？这可不行，他都计划好了，以后他要和罗桀分别带着各自的女友四人约会的，然后婚礼也要一起举办，再之后两家人当邻居，他们的孩子要做彼此最好的朋友，就像他和罗桀一样，要是莎莎第一次相处就不待见自己的话可不行。等等，会不会是莎莎有洁癖，觉得他把纸巾放在餐桌上很脏？
詹琦立马拿起纸巾扔得远远的，而后重新入座，见莎莎果然不说什么了，心想幸好自己机智，判断正确，继续玩儿手机。
安全度过了十分钟，结果不妥的感觉又来了，詹琦发现鼻子又开始塞住，并且有东西缓缓在他鼻管里流淌。他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头往下低了一点以免被察觉。不行，头往下低鼻水好像更憋不住了，詹琦一琢磨打算去洗手间擤鼻涕，突然一只拿着纸巾的手伸了过来，捏住了他的鼻翼两侧。
他抬眼，罗桀正看着他，手指隔着纸巾捏了捏他的鼻子。
詹琦下意识地把鼻水擤了出来，然后看着罗桀手上的纸巾，后知后觉地差点跳起来。他一把夺过纸巾，将罗桀拽起来，诚恳地向莎莎保证：“别担心，我这就带他去洗手，他可爱干净了！”
25
早晨起来，莎莎看了天气预报，多云转晴，气温比前一天高，很凉爽舒适的天气，南飞的候鸟可以暂住。她从衣柜里挑了裙子和及膝的大衣，出门前又换成了裤子。从中学开始，约她出去的男生不计其数，罗桀也只是其中一个，她按道理无需紧张，可惜他们不是去游乐园，也不是步行街，咖啡厅似乎也有情调，如果不是做课题作业的话。
同寝室的女孩子笑吟吟地问她今晚是不是不回来睡，她笑着摇摇头——当然会回来，如果罗桀是那种会趁机邀请她过夜的人，就不值得她倾注一丝好感了。她对聪明沉稳的人有好感，英俊是加分项，罗桀每一点都符合她的喜好，或许她愿意今天就和他交换一个吻，又或许下次见面。
不过有点出乎意料的是，罗桀不是一个人来的。
莎莎自然认识坐在她对面的人，她好多次看到罗桀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两人应该是关系密切的好友，这很好，一个人有深交的朋友，同时说明这个人能够深交。
她对罗桀好友的印象停留在爱笑上，起码只要她看见他，他都在笑笑闹闹的，起先她有些奇怪罗桀怎么会和他做朋友，稍一思索，应该是因为性格互补。她不反感詹琦的到来，尤其詹琦对她十分友好，还提醒罗桀替她点了咖啡，莎莎笑着道谢，心下了然詹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过了一会儿，莎莎开始怀疑自己做出的判断，她发现罗桀望向詹琦的次数，有点太多了。金发青年固然认真得让她挑不出错处，但是只要一停笔，不需要翻阅资料的时候，他就会毫不遮掩地偏头看向詹琦。她试着在这种时候说话，罗桀非常有礼貌，会马上专注地看着自己，可是如果她不开口，他一次都没有看过来。这令她不由得也多看了詹琦几眼，可是后者觉察不到罗桀的目光似的，不是在全神贯注地切汉堡，就是用叉子戳咖啡上面的泡沫；吃完东西了，就更加入神地玩手机；接着开始声音响亮地又是打喷嚏又是流鼻涕的，忙碌得很。
她心想詹琦身体是不是很不舒服，向他提了个建议，结果对方的反应好有意思，勾起了她的兴趣。
莎莎托着腮看詹琦匆匆忙忙地将罗桀拉开，再匆匆忙忙地把人拉回来，信誓旦旦地再三强调罗桀有多么喜整洁爱干净，在家不仅包揽了所有家务，还三头两天就洗被子床单，“都是因为罗桀，我们家才一尘不染的，随时欢迎你过来做客，要是想住进来也可以哦！”棕发青年最后笑眯眯地说道。
她好笑地问：“你们家那么多房间呀？”
“有两间，你可以和罗桀……咳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情侣当然住一间房啦。”说罢还冲罗桀眨眨眼，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她便故意说道：“可是三个人住一个房子会不会有点奇怪？”
“啊？哦，也是……”如她所料，詹琦的嘴巴张了张，没冒出什么妙语连珠，反倒耷着眉尾瞥向了罗桀，嘴里咕哝了一句，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完成课题作业之后，詹琦如约请他们去吃了烤肉，莎莎看着罗桀时不时顺手地擦擦詹琦嘴角的酱汁，自然而然地吃掉詹琦丢到他碗里的豆芽菜，终于忍不住在詹琦上洗手间时说道：“我们的年龄是不是比詹琦大？”
罗桀将视线从滋滋烤着散发出香味的烤肉上挪开，转向她那边，“他比我大一岁。烤肉好吃吗？”
莎莎点点头，将配菜和烤肉逐样夹在爽脆生菜中间，“我以为你比他大，他跟小孩子一样，但好像总觉得他在照顾你。”“他是很会照顾我。”罗桀露出微笑，拿起手边的壶替莎莎添了开胃的柠檬水。
莎莎心如明镜，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不久詹琦回来了，继续处处推着罗桀和她聊天。莎莎十分配合，忍着笑意脉脉望着罗桀，果然瞄见詹琦一脸欣慰。
吃完饭后，三人走在路上，今夜的风没有昨晚的大，月光明晃晃地洒了一路，以各异形态躺在地上的落叶跟着裹了光。莎莎走着走着，发现地上影子少了一道，她微微往后侧了侧脸，余光看到詹琦低头慢吞吞走在后面，轻声对罗桀笑道：“詹琦怎么跑后面去了？”
罗桀今天很巧地也穿了长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金发在月光下颜色变暗了，仍然特别好看，“在餐厅的时候他给我发了短信，告诉我他会走得很慢，不准回头叫他。”
“撮合我们？”
“嗯，他让我等会儿送你到寝室楼下的时候亲你，我说不了，这样会挨一巴掌。”
莎莎噗嗤笑了，“也不一定。”
快到寝室楼的时候，詹琦停了脚步，他躲在一棵大树后张望着，有些着急地自言自语，“人家要上楼了小桀，快点把握机会……”刚念叨完，远处的两人好像听到了他的话似的面对面了，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双手扒着粗糙的树干探出脑袋。
他们真是贼配，詹琦脑海里唰地冒出这句话，他甚至怀疑罗桀和莎莎是约好了要穿同色系的大衣的，侧脸那么配，身高那么配，发色也那么配，要是他们俩在一起，想都不用想，以后会生出一个漂亮的金发宝宝。
正胡思乱想着，詹琦看见金发女孩伸手抓住了罗桀的衣服，他的心立马悬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开的嘴巴忘记闭上。可是伸长脖子等了半天，詹琦愣是没等到两人拥吻，他们聊了几句，罗桀从头到尾站得笔直，莎莎的手下一步不是勾上罗桀的脖子，反而放了下来，接着两人便分别了。
目睹女孩子上楼后，詹琦一支箭似的冲了过去，揽上罗桀的肩膀，急急问道：“怎么回事啊，你说错话了吗，我都以为你们要亲了？”
罗桀任他揽着往前走，“没有。”
“什么‘没有’？我明明看到你们气氛都到了，她还抓住了你的衣服，你竟然这样都不亲下去！”
“抓住衣服怎么了？”
“这是女孩子默许和你亲密的意思！天呐，气死我了，我该早点告诉你的。”詹琦说罢绕到罗桀身前去，伸手揪住罗桀胸前的衣服，“你看，拳头贴着你的胸膛，不就是撒娇嘛，她都这样羞答答地暗示你了，你什么都没感受到的嘛？还是说你不好意思亲呀？”
罗桀低头定定凝视着詹琦，“我应该直接贴住她嘴巴？”
“老天！你果然是因为不会亲，”詹琦摇头叹气，“这些事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你只要亲上去，舔舔她的嘴唇，她张着嘴的话就把舌头伸进去，到处舔舔就行了。你要是想咬她的唇瓣也可以，但是力气不能太大，不要像咬人一样，不然会弄痛她。还有……该死，好像还真的挺难的，我第一次接吻也鸡飞狗跳的……这次是我没考虑好，才害你失去了一次大好机会，可是接吻要怎么教啊，这跟游泳一样，不实操根本学不会的啊……”
罗桀静静听着詹琦一顿絮叨，而后只见对方突地眼前一亮，抬起头来，“罗桀，你把我当成她试试看，我会告诉你哪里做得不对，然后改正！”
詹琦没有夸张，他的初吻是真的比较糟糕，罗桀也知道。
当时他还在念七年级还是八年级，在家里开生日派对，把能请到的朋友都请来了。因为那次派对的主题是面具，大家又特意乔装，詹琦都认不出几个人来。切完大蛋糕后，有人提议詹琦玩儿猜人游戏，就是他来猜每个人的真实身份，猜不到的话要被对方“奖励”一个亲吻。
最开始的十个人，除了罗桀他一个都猜不到，脸颊一下子就印了好几个唇印，大家嘻嘻哈哈地起哄，举着手机录像，有的男孩子为了让他脸上多几个唇印还特地向女生借口红。大半的人猜下来，詹琦的脸蛋已经没有什么完好的地方了，到差不多最后一个，对方是个高挑的女孩子，戴着猫女的面具，脸上露出来的皮肤蛮多的，所以他不太费劲便猜出来了。
结果大出所料，对方不是那个女孩儿，是女孩儿的双胞胎哥哥，女孩儿本人戴的是蝙蝠侠的面具，闹肚子跑洗手间去了，没来玩游戏呢。詹琦吐吐舌头，认栽地把脸蛋凑了过去，结果被捧着脸蛋亲了嘴巴。
詹琦惊得下巴都掉到了地上，在震耳欲聋的尖叫起哄声中一个用力把对方的嘴唇嗑出了血。男孩嗷嗷喊痛地放开他，朋友们纷纷笑他大惊小怪，因为人家交了个女友呢，一看就是开玩笑的。
那天晚上好些人都没走，就在他家里过夜，可是他没有跟人通宵玩扑克牌的兴致，反而瘫在房间的大床上冲罗桀哀嚎自己好后悔，要是之前他鼓起勇气亲了那个在冰饮店前面跟他打招呼的女孩儿，他就不用把初吻给一个男的了。
“好没意思，我想了好多个初吻的场景呢，怎么就……”他满含睡意地喃喃着，渐渐没了声音，罗桀从地毯上起身，放下手里的书，抖开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沉默地替他掖好被角。詹琦脸上的口红印还没完全擦干净，罗桀又从浴室里取了毛巾，打上热水润湿，将棕发男孩的脸蛋一遍遍地擦，擦得一干二净，直到看不出别人的痕迹。
而后他攥紧毛巾俯下身，在詹琦酣然吐息的嘴巴上吻了一下，又一下，被梦中人的睫毛挠了脸。
十一月的夜风里，棕发青年揪着他的衣服仰着脸，眼角眉梢被静谧月光拥吻着，罗桀低下头，代替月亮亲吻湿润柔软的唇瓣。
詹琦原本以为罗桀会拒绝自己的提议，脑袋里已经在想如何进一步说服对方了，结果猝不及防就被一只手搂住了腰，紧接着好友的脸急速放大到他的视线里塞不下任何东西。
他的嘴唇被用力吻住了，像他教的一般，舔过他的唇瓣，舌头探入他的口中，勾缠他呆愣的舌头，又舔他的上颚。詹琦突地忍不住一阵战栗，指尖随着舌尖微微发麻，膝盖一软差点站不住脚，抓着罗桀衣服的手攀得更紧了。他做了太多那些丢人的梦了，梦里他被吻时总是一边被插入，这让他从尾椎骨窜起一股酥麻，好想开口让他的好友停下来。
但这可不行，刚刚他才大放厥词要教罗桀接吻，罗桀也只是坦然地把他当莎莎来亲，要是他扭扭捏捏地推三阻四就太不像话了。詹琦硬着头皮努力回吻，直到鼻子一阵发痒，他赶忙推开好友，连续打了五个喷嚏。
罗桀拿出纸巾给他擦鼻子嘴巴，然后将他脖子上的厚围巾往上绕，缠住他的小半张脸，“风太冷了，我们先回家。”
詹琦甩甩发晕的脑袋，跟罗桀一起骑车回家。本来路上他想点评一下刚才罗桀的表现，可是车动起来风更大了，罗桀又把他的围巾围得太高，声音出不来，只好留到回家再说。
进了家门，他还在琢磨怎么提意见，罗桀把他喊去餐桌吃药了。詹琦先吞下药片，又喝下一小瓶口服液，再捧起一杯冒着热气的冲剂，啜了一口就苦哈哈地吐舌头，“这个太难喝了……不用吃那么多药吧，就是小感冒，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要喝。”罗桀扬了扬手里的方形罐子，“喝完吃糖果？”
詹琦只好捏着鼻子把冲剂灌下，完了一边嚼罗桀拆开递过来的软糖一边说道：“你报复我，你拿小时候我哄你喝药的招数骗我，早知道现在才教你，苦死你……”
罗桀弯下腰，挡住了吊灯的光，又亲了上去。
詹琦本来想说自己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不是真的想苦罗桀一把，可是来不及说。金发青年只是短短吻了他数秒，然后直起身子收拾桌面，“去洗澡吧。”詹琦坐着不动，看着罗桀洗好杯子，接着拿抹布擦桌面，“第一次粗鲁了点，女孩子可能会不喜欢，刚刚那次还不错，适合暧昧期，如果你今晚这样亲莎莎，说不准你们就成了。”
“嗯。”罗桀打开水龙头，加了洗洁精揉洗抹布，从后面看起来高大挺拔，詹琦心想难怪可以把自己完全抱进怀里，如果他抱的是女孩子，肯定更加契合。“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嗯’，拿点实际行动出来嘛，不然怎么追到喜欢的女孩子啊？”
罗桀用挂起来的干手布擦干手，“已经有实际行动了，今晚亲了‘她’两次。”
“呸！小混蛋，你要是用‘他’我都不至于打算揍扁你，”詹琦笑嘻嘻地冲罗桀勾勾手指，“过来，我知道你讨好我是想干吗，刚才在外面我都不敢相信，果然是处男，和哥们打个啵儿都能有反应……还是你太过投入啦，真以为我是人家呀？”
罗桀的唇线没有一丝起伏，“没有，我不喜欢她。”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等你恋爱了我们可不会干这个了的，”詹琦过去拍拍好友脑袋，“羞什么嘛，又不是只有你觉着舒服……去沙发上？”
罗桀抿抿唇，最后说道：“……好，去沙发上。”
重感冒的缘故，詹琦第二天让照常去上课的罗桀帮忙请了假，窝在被窝里睡到十点钟才起来。他趿拉着暖和的小熊拖鞋挪到厨房，打着哈欠把罗桀做的三明治放到微波炉加热，同时从冰箱里翻牛奶出来喝。他举起几升重的大奶瓶正准备直接倒进嘴巴，倏地看到有张蓝色的便利贴贴在瓶身，上面几行漂亮的字母，「热了再喝。然后吃药，药在马克杯旁边。」
詹琦对着便利贴做了个鬼脸，一把撕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可不知怎么的冰牛奶却喝不下口了。满脑子都是罗桀不高兴的神色，他手举着瓶子越发心虚，最后嘟嘟囔囔地把牛奶倒进杯子里，也放进了微波炉，跟三明治一起继续加热。
“叮”的一声，三明治和牛奶热好了，詹琦懒得去戴隔热手套，便把手缩在衣袖里打算用衣服来隔热，直接上手拿，结果烫得大叫着缩回手。他用冷水冲了一通烫红的手，认命地去拿看起来戴上就会变成家庭主妇的隔热手套，戴好，先把牛奶捧出来。杯口的水汽一股股地往上冒，詹琦把脸凑过去准备抿一口，觉得脸都被烫到了。他犹豫了下，把马克杯放下，把三明治也搬了出来。隔热手套戴上了难免行动不便，詹琦笨手笨脚地撕开保鲜膜，捏起来啃了一口，竟然咬不动。
他惊诧不已地试着又咬了一口，还是咬不动，手里的三明治看上去好好的，吃起来却像石头一样硬。
詹琦赶紧脱掉隔热手套，跑去拿手机给罗桀发短信，「求救！三明治用微波炉叮一下就变得好硬，怎么回事？！我看你之前好像也用微波炉热过三明治啊？」
一分钟后，他的好友回复了，「你加热了多长时间？」
「也就三四分钟，怎么了吗？」
「加热太久了。你才起来吗，我快下课了，给你带一份新的三明治回来。」
「想吃可丽饼」他打字的时候挠挠头，三四分钟就很久了吗，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罗桀热三明治用了几秒，更没注意过佣人阿姨是怎么用微波炉的。
「嗯，那就可丽饼。现在吃点消化饼，先把药吃了。鼻子还塞吗？」
詹琦揉揉鼻子，「好多了！但我不想吃消化饼，想吃甜的，我翻翻家里还有没有吃的」
他说着丢下手机开始到处乱翻，找出两个小蛋糕赶紧吃了，又意犹未尽地踮着脚翻厨房的顶柜。上面基本上放的都是调味料，詹琦用手拨了拨有些失望，忽然看到有抹白色在糖浆的后面。他来了精神，努力地伸长指尖去够，结果够不着，干脆踩上了料理台。
是一个没有贴标签的瓶子，比糖浆矮很多，要是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它就在糖浆的后面。詹琦拧开瓶盖，大概并不是什么饼干糖果，只是白色的小圆片，他凑到鼻端闻了闻，没味道，也不像是奶片。
他兴致阑珊地把瓶子放回去，跳下料理台，回复罗桀的短信，「只找到了两个拇指大的小蛋糕?还有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糖浆后面的，感觉不能吃」
「也是感冒药，你想吃也可以。」
「我才不！就你给我准备好的那些也够多的了」詹琦挠挠头，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算罢。他又发，「对了，今天你有看到莎莎吗，昨晚教你的有没有派上用场？就像在餐桌边上那样亲她，完成任务了再回来，gogogo！」
「不。」
「吓，为什么啊？」
「不喜欢。」
「又是这句……那岂不是白练了啊？」
詹琦麻利儿吃完药，含住两颗糖把自己丢进沙发里，想起昨天晚上罗桀在这儿如何吻着他的颈侧给他手淫，不由得连连感叹，多出色呀，要是不能在女孩子那儿大展身手就太可惜了。虽然还是粗鲁了点儿，但是起码把他弄得内裤都湿了一片，他还是去洗澡的时候才发现的。詹琦清楚那是他女穴里流出来的，他那个破地儿大概自动自觉想起了那些梦，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了不必要的准备。他气愤地打了那个湿漉漉的地方两下，可是自豪感也油然而生——既然连他差点意乱情迷的，那换作女孩子的话，说不定就软在罗桀怀里要献身了。
他的小个子朋友不仅个头比他大，其他事情也不需要他再那么操心了。
话说回来，虽然罗桀和莎莎的事儿黄了有些可惜，但其实也在詹琦的预料之中。如果罗桀是那种跟人相处两三次就能跟人好上的人，那就不是罗桀了，他甚至怀疑罗桀得跟人处上十年才会对人动心，然后再过十年才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詹琦想着想着噗嗤笑了，算了，这么说来，再给罗桀介绍女孩子倒不如继续游说他和莎莎进一步发展呢，詹琦一击掌，就这么说定了。
然而他忘了朵朵的哥哥不会等人。詹琦跟罗桀走在路上碰到迎面而来的顾乐乐时，心里瞬间警铃大作。他的大脑高速转动，列出了好几个方案，可是还没琢磨出最佳选项，顾乐乐已经到他们面前来了。
大眼薄唇的男人换了件不同色的外套，里头是依旧紧身的t恤，詹琦花了几秒钟去克制住问他怎么可以不怕冷的冲动，结果就被对方先下手为强了，“罗桀，你有看到我你的推特吧，今天下午有空一起去看那部电影嘛？”
詹琦抢答道：“没空。”
那双和朵朵一样漂亮的眼睛睨过来，“你没有空呀？那就只好我和罗桀一起去咯。”
罗桀开口道：“我也没空。”
“怎么会呢，朵朵说你这天下午都没有课的啊，你要去做兼职吗？”
“没有课，也不用做兼职，但是没空和你去看电影，抱歉。”
顾乐乐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不试试其他人呢？我知道你喜欢……”“因为罗桀已经谈恋爱了！根本不用试别人。”
两个人齐齐望向急急插话的詹琦，棕发青年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是我，我在跟他谈恋爱呢，所以他不可能和你去约会，呃就是这样。”
“你？”顾乐乐愣了愣，爆发出大笑，“哈哈哈哈！你说你，和罗桀……恋爱？”
詹琦看着他夸张的笑容一刹那后悔了，可是说出莎莎的名字更不好，他会帮罗桀打掩护，莎莎不一定会，当务之急是要让朵朵的哥哥不要再缠着罗桀不放。詹琦的眼尾愉快地弯了弯，他有种回到了小时候帮罗桀解决麻烦的错觉，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切实的帮助到罗桀的骄傲感了。
可是眼前的男人显然没有想象中好应付，顾乐乐仍旧笑个不停，“你就是个比尺子还要直的直男，你骗不过我的。”
下午，罗桀意外地收到了顾乐乐的短信，「帅哥，真的不出来看电影呀？我已经买好电影票啦～」
此时他正在图书馆里撰写课题报告，他的计划是两年修完学分，因此要抓紧每分每秒。恰巧詹琦没有去干别的，只是趁着好天气去了球场。晚上回家，他的好友大概又得跟他抱怨最近体力下降了，总是没打两下就跑不动了，身上不知道哪儿不舒服。他没有问，但他当然对詹琦到底怎么回事清清楚楚，既然对方没到察觉出不妥的地步，说明他可以继续进行他的侵犯。
罗桀对自己的行为了解得很，他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错误，但人更多时候会明知故犯。而且他不后悔。
如果没有别的选择，他不介意迷奸詹琦一辈子，即使詹琦与人生儿育女——每每想到这里罗桀总会不禁莞尔，傲慢地弯着唇角毫不掩饰地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打盹的好友。上课的时候，棕发青年每次都要挑靠窗的位置，是风和阳光都能眷顾的一角，罗桀用目光吻他的发梢、后颈、侧脸，在教授的声音中不合时宜回想前一晚詹琦被他轻易干湿的下体，既像发情的妓女，又像含羞敏感的处子。那儿已经对他的手指以及阴茎万分熟稔，只要稍稍一碰，就像认了他为主人似的开始发骚。他不认为詹琦适合和女人上床，詹琦适合男人，或者说适合自己。罗桀甚至有点好笑地想着，詹琦想要上床的那些女人，未必比他懂得挨干呢。
写了不到三行字，手边的手机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为免詹琦找不自己，罗桀一直将手机正面朝上放在旁边——他瞥了眼，看见又是顾乐乐的名字，不耐烦地皱皱眉头。
「我知道你和詹琦没谈恋爱～你也觉得他演得好烂吧？」
罗桀左手点点手机，简短地回答了顾乐乐刚才的第一个问题，「不用，谢谢。」
那边锲而不舍地又传来了第三条，「直男是很好玩，但是什么都给不了你啊，你不想跟同道中人试试看吗？」
「不。」
「为什么嘛，我也没叫你跟我干吗，只是随便去看个电影，看完你也可以直接回家啊！」
罗桀懒得再回复，将手机翻了过来，低头继续手上的课题。差不多完成二稿后，他按开锁屏看看时间，发现有好几条新消息和一个未接来电。他直接把顾乐乐的消息点成已读，回复给他打了个电话的人的消息，「怎么了詹琦，我在图书馆。」
「你不接电话我就猜到你在图书馆了！猜猜我在哪？」
罗桀低头望向图书馆一楼，恰巧看到他的好友用肩膀推开玻璃门，一只手肘挂着挎包塞不下的大外套，手心握着手机按来按去，另一只手捧着一盆仙人掌。
他便回复，「哪里来的仙人掌？」
几秒钟后，棕发青年昂起脑袋四周张望，很快撞上了他的视线。詹琦咧开嘴笑了，拿手机的那只手抬起来冲他挥动，手肘上的大外套随之掉到了地上。詹琦弯腰捡衣服，捡起来了又抬头冲他笑，用嘴型说道：“等着，我上来找你！”
即使低着头看书，罗桀也知道詹琦上来了，他的好友脚步声轻快而清晰，连放下东西拉开椅子的声音都比别人要大一点。外套、挎包、仙人掌一一搁在桌上，詹琦好像坐下来的动作都带风，“罗桀，我厉害吧，打不通你电话都找到你了！你不是问我为啥有盆仙人掌吗，我刚刚在超市里看见朵朵了，跟她聊了两句，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正拿着仙人掌在收银台埋单，就干脆买下来了。我们家那么单调，养盆植物感觉也不错？有机会再养条小狗或者小猫就更好了。”
“嗯。”罗桀直接打开詹琦的挎包，放在里面的冷饮显而易见，詹琦讪笑着连忙拉上挎包，“踢球太热了，我也没喝多少，就喝了两口。”
罗桀重新把挎包打开，詹琦来不及阻止，只得对着被拿了出来的喝得差不多能见底的饮料瓶子吐吐舌头，“原来喝了这么多吗，我都没有发现，但我感冒已经快好了，不会有事儿的。”
罗桀想也不想地把饮料瓶扔进桌子旁的垃圾桶里，推了一本书到詹琦面前。詹琦努努嘴，随手翻了几页，又支着下巴问道：“顾乐乐有没有再给你发消息打电话啊，他应该放弃了吧？”见罗桀不答话，他惊得直起身子，“不会吧，他竟然还缠着你？有没有搞错，他要当第三者吗？是不是发的短信，手机快给我看看！”
罗桀便把手机递了过去，詹琦立马点开短信，全神贯注地边看边念，“发了这么多？！‘我已经买好电影票啦’？不是说了不去吗，他还要买票干吗？‘我知道你和詹琦没谈恋爱，你也觉得他演得好烂吧’，什么？！他怎么看出来的，我们白亲嘴了吗？还有什么直不直男同道中人的，我们都是直男好吧……‘你想怎么玩儿我都可以’，老天，他怎么好意思对你说这种话，他……”
“你好，这里是图书馆，你能安静点吗？”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旁来的女生让詹琦猛地噤声，他一开始还记得要压低音量，可是朵朵的哥哥实在是太离谱了。詹琦有些害臊地连连道歉，却发现周围看书学习的人全部望了过来，个个看起来都仿佛要马上撵他出去。他的上下唇瓣火速严密贴合，一句话也不好意思说了。
罗桀将报告检查修改完毕，抬头掀起眼皮，只见詹琦蔫蔫地趴着，右手手指百无聊赖地在桌面上无声地敲来敲去。他注意到詹琦不时吸吸鼻子，手臂皮肤上起了点鸡皮疙瘩，不由得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将桌面的外套披在詹琦后背。这时他察觉到詹琦左手的几根手指有些不自然地翘着，便低声问道：“手怎么了？”
詹琦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啊？唔，是从朵朵手上拿仙人掌的时候给刺……”话还没说完，詹琦突地张了两下嘴巴，又马上闭紧，接着慌里慌张地环顾一周，一头扎进罗桀怀里，把脑袋闷在他的外套里连打了三个喷嚏。再打了两个。
完了后，詹琦看看四周，确认没有人被他的喷嚏打扰到，长呼一口气，擦擦鼻子小声征求金发青年的意见，“罗桀，我们能不能走了啊？我想和你聊一下顾乐乐的短信……”
最近詹琦很喜欢看一部动画片，罗桀来他家的时候，玩陀螺，捕蝴蝶，捉迷藏，统统取消，他们的游玩项目只剩下看动画片。
甚至到了不得不上床睡觉的时间，詹琦还要回味一番，“好好看啊，真想再看一集！要不我们等他们都睡着了，溜出去偷偷看，好不好？”
罗桀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抖开，“詹琦，我们该睡觉了。”
“切，胆小鬼！”
金发男孩稍微调整了下自己枕头的位置，再伸手调整了詹琦的，“如果被你妈妈发现了，她就会告诉我妈妈，然后下回我就不能在这里过夜了。”
“那好吧……”詹琦泄气地倒在床铺上，脑袋都没睡中枕头的位置，罗桀提醒他，他非但不理还把嘴巴噘得老高，“可我现在不想睡觉，我还想玩儿。凭什么大人可以十一点、十二点都不睡，我们要九点睡觉？根本就不公平！”
“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睡眠，如果我们年龄再小一点，需要的睡眠时间就更长。”
“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詹琦掏掏耳朵，“对了，我知道了，我们可以演狮子辛巴和小鹿巴克沙！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演他们最合适了，你说好不好？”
罗桀已经盖好被子端端正正地躺好了：“詹琦，你不困吗？”
“不困呀～”棕发男孩黏糊糊地推着好友的手臂，“我们来演嘛，好不好嘛？”
“……嗯，”罗桀慢慢地坐起身来，“怎么演？”
“耶！”詹琦跟着腾地跳起来，双手叉腰，“当然是我演狮子，你演小鹿咯！我们马上开始——你不用害怕那些猴子，巴克沙，我来保护你。哼！嘿！你看，我帮你赶跑他们了！好了，轮到你说台词了，你说什么好呢，让我想想……啊，你就说‘辛巴，狮子王，我永远是你的臣民’吧，快一点！”
坐在床上的金发男孩望着手舞足蹈的好友，摇了摇头。
“吓，你不是说好要玩儿的吗，干吗又摇头啊？”
罗桀答道：“你是小鹿，詹琦。”
“怎么可能，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像狮子吧？”
“名字，你的名字适合演小鹿。”
“放屁，这才不是理由！”
“小鹿更成熟。”
“有吗？”
“他更像个哥哥。”
“啊？是吗？”詹琦犹豫了，“我就是你的哥哥，我是应该演哥哥角色没错。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罗桀转过头看向他，“小鹿比小狮子高。”
“对哦，那好吧！”詹琦被说服了，眼睛亮晶晶的，“我就是小鹿巴克沙了，你是狮子辛巴！”
“嗯。”
“我们现在去打败坏蛋老虎！”詹琦一把拉起罗桀的手就往床下拖，往房间另一头奔去，那儿摆着詹妈妈给他买的巨大玩偶，足足有半层楼那么高。他看了眼罗桀，决定先行上阵，扑上去对着玩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罗桀站在一旁，出声提醒道：“巴克沙，这是狮子。”“我当然知道！”詹琦打得气喘吁吁的，小拳头三两下就变得红扑扑，“没有老虎玩偶，先拿这个顶替。哈！看我把你打死……等等，对耶，这是狮子……天呐辛巴，我不是故意打你爸爸的！”
“没关系。”小狮子宽宏大量。
“唔……”可是小鹿再也打不下去了。他沮丧地从大狮子玩偶身上爬下来，想了想，凑到金发男孩的身边，用脑袋轻轻蹭后者的脑袋，“对不起，辛巴。”
“真的没关系。”
小鹿改为抵着小狮子的额头，“不要怕，辛巴，就算你的爸爸不在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金发男孩的脸颊，“我们今晚一起睡在外面好不好？狼妈妈会答应的。”
小狮子点了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小鹿屁颠屁颠地把枕头被子都拖到地上来，“我们睡吧。不过辛巴，我刚刚舔了你，你也要舔舔我才行。”
小狮子挪了过去，两颗脑袋挨到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詹妈妈敲门叫两个小家伙起床，半天没有回应，推开门一看，男孩们正在地毯上呼呼大睡呢。罗桀笔直地仰躺着，而她的小男孩像只八爪鱼一样手脚缠在罗桀身上，脑袋也埋在罗桀的颈窝。她微微笑了，看窗外的阳光静静洒落在男孩们的身上，像一条金色的小毛毯。
说是要和罗桀聊聊，可回家路上詹琦一直在说刚才图书馆里的人如何冷漠地瞪他，害他后背一直冒冷汗。又说今天其实发挥得不错，但他后来一直在流鼻涕，队长就让他先走了。和朵朵在超市相遇的事儿也提及了，他是一不留神抓错了位置，抓了把仙人掌，才让刺进了肉的，也不太疼，就是老觉得手怪怪的，可指甲修剪得太短了又捏不出刺来。
罗桀也就不问詹琦到底想说什么。过了下午四点后温度略有降低，落叶沙沙低语着被卷到脚边，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风有些割脸，他把詹琦外套的帽子立起来，再让人将拉链往上拉到最顶端。
小时候詹琦总会操心他衣服有没有穿好，日子长了就不再担忧了，因为每次詹琦用目光检查，罗桀的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有时詹琦嫌他穿得不够厚，便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强行给他套上，结果自己被风一吹就猛打喷嚏。后来他渐渐比詹琦高大强壮，詹琦也似乎像当年一样把他当一颗豆芽菜来看，但当他们和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时，詹琦会选择把外套披在女孩纤瘦的肩上。
罗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詹琦眼中的完美好人，但从这个时候开始，他觉察到自己可能还更要糟糕些。然而他不愧疚，也不打算“改邪归正”。他不嫉妒区区一件外套，也不热衷詹琦所谓的照顾，他只是平静地在心里用淫秽的词语描绘他的好友，面上挂着礼貌的笑意，问女孩儿还冷不冷。
到家后罗桀从医药箱取了小钳子，踢詹琦把手指上的仙人掌刺夹出来。他握着詹琦暖暖热热的手专注地动作，后者仍在叨念超市里发生的他丝毫不感兴趣的细节。他掐紧棕发青年的手指，将刺一根接一根地慢慢拔出，端详了一会儿红通通的指尖，平静地抬起眼睫问道：“你还喜欢朵朵？”
他的好友愣了下，旋即哈哈笑道：“才分手几天啊，这就完全不喜欢了是不可能的嘛，不过没准过两天我就把她忘掉了。倒是你，”詹琦嘴角的弧度下来了点，“我看她哥哥一时半会儿不会放弃。怎么办啊？”
罗桀答非所问，“不复合？”
“复什么合，她都跟别的男生约会了，靠，动作真快。”詹琦往沙发靠背一趟，发现罗桀还握着自己的手，重新扬起笑容，“不过我没打算跟她一样，哥哥先陪你单身一会儿，等你和莎莎……咳，或者其他哪个恋爱了我再谈也不迟。你说是不是呀？”
罗桀闷不吭声，被狡黠的好友突地伸手隔着裤子轻捏，“不过是提到她的名字你就这样了，你还告诉我你不喜欢人家呀？跟你说，小桀，我们男人想和对方上床不一定是喜欢，但是如果喜欢就一定想和对方上床，你对她是哪种呢？”罗桀依然不回答，钳住詹琦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詹琦也跟着兴奋起来，眼睛亮亮的，一会儿盯着罗桀的阴茎瞧一会儿抬头看罗桀的表情。在他的观念里，他的好友从来不是会产生欲望的那种人，可是此时此刻罗桀又真真切切地在他面前硬到不行。他帮忙将好友的裤子解开，那根比他大上不少的性器便肏起了他的手心。
是的，该死的，罗桀不仅拥有他所没有的大蛋蛋，鸡巴也比他的大很多。他把一切怪罪在整天傻愣愣只知道流口水的女穴身上，要不然他指不定比罗桀还大。而事实是他只能在给罗桀手淫时努力收收自己的好奇心，不让自己一刻不停地把玩让他觉得新鲜的粗大性器，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湿成一团的小花穴藏在内裤里，免得罗桀发现。他实在是无辜的，他也纳闷自己为什么和好友互撸一下那里就会湿，就像他纳闷自己怎么做那种梦，以及在顾乐乐前和罗桀接个吻都浑身发软。既然他自己也做不出解释，那当然不能让罗桀知道。
所幸失态的不止他一个，罗桀每次给他撸的力道都大极了，还会抓着他的手操控他的力度。詹琦撸着手里沉甸甸的性器，忍不住笑道：“尝到甜头了吧，是不是好后悔没有早点学打飞机啊？”
回答他的只有温热的手掌和指腹摩擦他的冠状沟，詹琦脑子一阵发白，再没心思调侃金发青年了。
等詹琦洗完澡出来，罗桀刚好关掉灶台的火。他搓着湿发跳过去，夸张地说闻起来好香，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都怪罗桀太久不射。罗桀已经习惯他的口无遮拦，趁着要将食物摊凉，先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今天的晚餐是意大利面，詹琦不喜欢吃蔬菜，罗桀分盘的时候便几乎把所有的切块西红柿盛到自己盘里，肉酱盖了厚厚一层在詹琦那份意面上边。以往他们吃意面都是这样分配的，但是今晚詹琦却一脸的欲言又止，接过盘子后捏着叉子把肉酱拨来拨去，最后嘟囔一句，“这岂不是让他说中了……”
罗桀将锅用水浸泡后才坐下，手里的叉子卷起面条送进嘴里，用眼神表示疑问。詹琦顿了顿，终于说道：“就是顾乐乐的短信啊，不是说我什么，跟个大少爷似的，要你做这做那，连不喜欢的菜都要给你吃……大概是朵朵告诉她的。说起来不应该啊，既然他看穿了咱们不是搞对象，他干吗还一直谈我？”
“看出来我喜欢你吧。”
詹琦“噗”地把刚送进嘴巴的意面喷出，接着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他好聪明呢，竟然以为你喜欢我？那种喜欢？所以他才奇奇怪怪地劝你什么‘跟同道中人试试’，还要说我坏话？哈哈哈哈！”
“嗯。”
“难怪你没理会他，干得好，就该等我来回复他！”他扔下叉子，啪嗒啪嗒跑去找罗桀的手机，对着屏幕一阵狂点，而后得意地向罗桀展示，“看，这下他一定会死心了吧！”
罗桀看向屏幕，上面是一大段话，最后几句是，「我不喜欢男人，但我如果喜欢，会选择喜欢詹琦而不是你哦！不过我们就是哥们儿，迟早要一块儿娶妻生子的，你还是尽快找新的目标吧。祝好！」
十一月底，詹琦忙碌了起来，圣诞节前有一个大学生州际足球赛，他们的球队要去参加。虽然他只是替补球员，但是训练的时长同样增加了，比赛自然也得跟着去。
出发前一周的晚上，詹琦兴冲冲地跑到罗桀的房间，大声地念完刚收到的通知，靠着门框昂起下巴，“边后卫詹琦下周就有机会上战场了，你要好好看家等他回来，当然，他不介意你在这段时间交一个女友，不过不能急着结婚，得让他先替你把把关。嗯，莎莎小姐除外，他对她十分满意。”
罗桀看起来没有被他的笑话逗乐，詹琦把这归咎给罗桀桌面那一堆枯燥乏味的书本。他走过去，一屁股坐上罗桀的书桌，“瞧你愁眉苦脸的，别担心，琦哥哥会英勇凯旋的，或许还能给你带一颗敌人的金牙作为手信。”
“免了。”罗桀言简意赅，“你必须去？”
詹琦轻快晃动的腿顿在空中，一个拐弯踢了罗桀的椅子一脚，“你问的什么话，我当然要去啊！”
“你们的球队经理有没有说，你们是一人一个房间，还是合住？”
罗桀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一般的学校球队外出比赛的时候，都是两三个人住一间房，但高中的时候詹爸爸赞助了他们学校的足球队，且跟球队经理稍微打了个招呼，所以后者会自动自觉地给每个人开单人房——只给詹琦一个人开未免显得怪异，就干脆大家都住单人房，反正就算这么奢侈一下，詹爸爸提供的赞助费也绰绰有余，甚至还足够他们整个球队偶尔去饱餐一顿。不过球队经理并不知道詹琦需要单独一间房的具体原因，只以为他是个娇生惯养的二世祖。
可惜到了大学，詹爸爸没再给詹琦的球队赞助，他的原话是：“你有玩球的功夫，不如先把书读好吧，如果你第一年的学分修满了，第二年我可以考虑。”他知道詹琦想和罗桀读同一所学校，已经为此花了一笔钱，詹琦能进这所大学不是因为成绩，也不是因为足球踢得有多好不过他的足球是踢得不错，尤其相对于学习成绩来说，大部分原因是詹爸爸捐了一栋宿舍楼。
詹琦当时听了詹爸爸的那番话，压根儿不担心，只是修满学分而已，他可以办到的，他有罗桀帮他嘛。罗桀总是无条件地支持他，詹琦非常习惯罗桀站在他这一边了，所以他对罗桀疑似不赞同他去参加球赛的行为十分不解。
他答道：“经理说了，合住啊，怎么了吗？”
“你要和你的队友住同一个酒店房间吗，会不会不方便？”
哦，这样啊，现在他明白了。
詹琦拍了拍好友的头顶，用安慰的口吻道：“小桀，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你也太小瞧我了，这种小事我能处理好的。”
“是吗？”
“我们又不会一块儿洗澡。”
“如果你刚好来……那个呢？”
“噢你提醒了我，我过几天要去打针。”这是念高中的时候，他一个在女篮队当控卫的女友告诉他的，想要暂时停经可以打闭经针。
“你宁愿打那种针？”罗桀皱起眉头，“……你妈妈不会高兴的。”
“你别告诉她不就完了。”
“那么如果安排的是两个人睡一张床呢，你认为合适？”
“不然呢，难道我睡衣柜里啊？好了安心吧，我还会吃亏不成，你怎么突然这么啰嗦了啊？”
罗桀皱皱眉头，依然没有松口，“你可以申请一个人一间房，如果懒得写我可以帮你。”
“我知道可以申请，但我用什么理由啊？我不应该搞特殊。”
“但你本来就比较特殊，不是吗詹琦？”
詹琦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直接结束对话，“晚安罗桀，你别操心我的事了。”
倒霉，倒霉透了，詹琦从医院出来，整个人蔫蔫的。
虽说他跟普通女孩子不大一样，例假不常来又不规律，但他心想万一比赛恰巧撞上就麻烦了，所以他还是打算无视医生的建议，把针给打了。可就在医院的洗手间里，他发现自己久违地来了——意思是，如今打也来不及了。
烦死了，都怪罗桀，都怪他的乌鸦嘴……现在詹琦得开始考虑得把棉条藏哪儿了。干脆就裹在四角裤里？他的队友总不会无聊到翻别人的衣物玩儿吧。——才怪，九成会翻，上高中那会儿，他都试过和队友互翻背包，看看有没有人把那种杂志带过来。
要不带本教材去，夹在里面，他的队友可没人对这个感兴趣了吧——可又不是书签，怎么平平整整地夹在里面？
放外套口袋里？也不行，大家的私服都放一堆儿，时常有人乱穿，万一有人随便一穿，再随便一掏，掏出这么个玩意儿，他得怎么解释，前女友的恶作剧？
等等，完全可以就这么说吧，队友们认识朵朵，见识过她有多古灵精怪，而且没人会去向朵朵求证是不是真的是她干的吧？再说了，他大喇喇地把棉条放在外套口袋里，大家反倒不会怀疑什么，要是真藏着啥小秘密，怎么会放在那么不安全的地方？没错，就这样吧！
罗桀回到家，詹琦正和抱枕一起东倒西歪地靠在沙发上，一边对着电视哈哈笑一边吃爆米花，碎屑喷得到处都是。暖气足够高温，他的好友穿着短袖家居服，衣领没理好，敞着扣子的衣摆卷起来，肚皮都跑出来了，柔软的棕发被静电弄得一团糟。
罗桀站了一会儿，看看地毯准备去拿吸尘器了，结果詹琦又开始半躺着喝可乐，一个手抖倒得全身都是，罗桀叹了口气，先去厨房拿毛巾了。
换好脏衣服出来詹琦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这回知道坐得笔直了，然而衣领还是斜的，罗桀顿了顿，伸手帮他将衣领翻整齐。
那天两人吵完架后，第二天詹琦像忘记了前一晚发生过争执，却也对比赛的事绝口不提。要是以往，詹琦肯定得一天讲十次，罗桀便知道不能说服詹琦，需要自己想办法。
然后他也的确想到了办法：“我加入你们的足球队了。”
“什么？！”詹琦的头猛地扭过来，“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实习球队经理，我可以直接安排我们一个房间。”
詹琦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一小撮头发惊讶地翘起来，“天呐，你也太夸张了，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
“有你的！”詹琦笑着一手搂上好友的肩，“实习完之后呢，你要成为我们正式的球队经理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
詹琦哈哈大笑，“靠，真没想到！你不如也一块儿踢足球吧，我一直觉得你不踢太浪费了，”他用力捏着好友身上的肌肉，“你一定可以成为我们的金牌选手的，我们还能当最佳拍档，在球场上所向披靡！”
罗桀的衣服被他揉皱了，“我不擅长这个，詹琦。”
“放屁，还有你不擅长的东西吗？”詹琦兴奋得要命，“对了，你知道吗，我今天竟然‘狗血淋头’了，虽然我已经想好了藏棉条的方法，但是能跟你住是再好不过了，不然我还得偷偷摸摸折腾。啊等等，那几天的课呢，你不听了？”
“嗯，我会带书去看，到时候找人补抄笔记。”
“老天，你真的太好了罗桀，世界第一好，我该怎么报答你？”詹琦想了想，笑嘻嘻道，“我该给你口一个。”他以为罗桀会跟平时一样在他乱讲话时让他闭嘴，没想到他的好友平静地说道：“那你来。”
这下詹琦懵圈了，对于他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玩笑话，自从和罗桀三不五时互撸后，他便越来越爱跟罗桀开黄腔了，虽然后者从来不捧场，但詹琦简直爱死罗桀微愠的样子了，这让他感觉自己在调戏小姑娘。
詹琦盯着罗桀的脸蛋瞧，他想不明白对方是不是也在开玩笑，可平时更过分的话他也说过，也从来不见罗桀是这种反应。就在上周，他们在餐桌旁一时兴起，詹琦嫌椅子拉得太开俩人离得远，挪近了又膝盖顶膝盖，干脆一屁股坐上了罗桀的大腿。他的好哥们太硬了，他低着头每撸一下就感觉手里的玩意儿硬了一分，直矗矗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握不住，害得他脑袋一时短路，脱口而出道：“瞧你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干你琦哥哥呢。”
完了詹琦也觉得这么说过火了点，但罗桀脸蛋发红的模样儿让他忍不住又碎嘴了几句，最后金发青年被他惹怒了似的，一只手把着他的腰往前一带，打开他的手，将两人贴近的肉棒握在一起。现在詹琦想不起来当时的详细过程了，只记得自己爽得脑子发白，从罗桀身上下来的时候还带着点哆嗦。略尴尬的是，他站好后眼尖地看到罗桀的裤子上有一小块水渍，结合刚才的姿势，大概是他讨人嫌的女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水出来，自作主张地跟着他一块儿嗨。为了不让罗桀发现，他赶紧将人裤子给扒了，难得地抱了一次衣服去洗，结果罗桀还是在他忙活完后认真地问道：“琦哥哥，撸前面，你其他地方也会有感觉吗？”
詹琦躲开好友的蓝眼睛打哈哈，“是呗，不过你不用担心它，今晚做梦它就能吃饱了。”
没错，那些奇奇怪怪的梦还在做，可詹琦不那么在意了，既然罗桀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继续和他当朋友，就说明这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关系，罗桀也理解那些梦完全不是他故意要做的。那天晚上，詹琦还真的又做梦了，罗桀插进来之前吻了他好久好久，将他填满后也一直在亲他的嘴巴，好像在奖励他似的，肏得又深又慢，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穴被肏出了好多水，裹得罗桀的肉棒湿淋淋。
接下来的几天，罗桀都是将两个人的肉棒握着一起撸的，而詹琦每次都会在十分钟之内射出来，他不知道罗桀怎么这么会撸，两个人的性器挤压在一块儿怎么能这么爽。不过这不在他的苦恼范围之内，爽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
想到自己给罗桀撸射的那十几次，詹琦伸手一掐好友的肩膀，拍拍自己的胸脯道：“也行，哈，琦哥哥就让你见识点新的！”说着他就跪了下去，等自己的脸蛋儿对上罗桀的裤裆了才意识到接下来得面对的是什么事儿。
口交跟打手枪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可是话已经放了出去，当哥哥的怎么能轻易食言？詹琦闭了闭眼，唰地把罗桀的裤子往下一拉，就被“啪”地拍到自己脸上的肉棒吓了一跳。他用右手扶住，心里纳闷怎么感觉比平时看见的还要大，转念一想，应该是近大远小的理儿？现在他离得更近了，觉得罗桀变大了也不奇怪。
詹琦用手上下捋了几把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回想着之前看过的小电影，试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龟头。比想象中好接受欸，詹琦眨眨眼睛，又吐出舌头舔了起来，从根部慢慢往上，再绕着冠状沟转了一圈，一边在心里感叹罗桀真的爱干净，肉棒没有异味，虽然有种他形容不出来的味道，但是不难吃。他抬眼朝罗桀看了看，金发青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詹琦莫名其妙地受了鼓舞，张大嘴巴将好友的肉棒含进了唇间。
“唔……”原来口交也就这样，詹琦突然想起之前吃过的菠萝味大冰棒，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料上头传来了罗桀吃痛的声音，吓得他赶紧止笑，免得牙齿再磕到好友。
詹琦认为自己颇具天赋，他不过是用舌头一顿乱扫，罗桀就闷哼个没完。他抽空去瞥罗桀的表情，后者似乎很是受用，让他不自觉地愈发卖力。他没少看到罗桀蹙起眉头的样子，可对方以这个模样紧紧扣着他的后脑勺，詹琦感到自己全身都在跟着嘴巴里那根发热。他好想摸摸自个儿，可是下面塞着棉条，这种时候脱裤子臊得慌，便并紧腿算罢。
罗桀抓着他头发的力道越来越大，嘴巴又大张着半天了，詹琦逐渐开始累了。他想提出不如改撸，可是罗桀丝毫没有要停下给他喘口气的意思，詹琦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狠心打断一下好友。他伸手拉了拉罗桀的手臂，喉咙里哼唧了几个模糊的字音，眼睛也向上望着眨巴几下，努力提醒好友。结果不仅毫无用处，他嘴巴里的东西竟然又胀大了些。罗桀顿了顿，更加粗鲁地抓住他的头发往他嘴里送，詹琦生怕一不小心又磕到好友急忙大张嘴巴，反倒方便对方顶到了自己的喉咙，一下子把他眼泪都顶出来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詹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去的，在最后他预感罗桀要射时连忙退出去，可是还是没来得及，连嘴巴都吃进去了一点。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的直男震惊地摸摸脸蛋，用力拍打已经松开手了的罗桀的大腿，“原来这就是颜射……告诉你小桀，你这样很没有礼貌，颜射要先得到女孩子同意的！”
刚才还粗鲁插着自己嘴巴的人认认真真点头，伸手轻柔地给詹琦擦拭，棕发青年从善如流地接受好友的手指，继续教育道：“幸好是我，要是今天给你口的是个女孩子就完蛋了，她九成得甩掉你，你别想再跟她进一步发展了。”
罗桀点头，指腹仔细地擦过詹琦的嘴角，然后是红润的唇瓣，刚才就是这两片嘴唇含着他的粗大肉棒。詹琦疑惑地歪歪头，他便说道：“嘴巴也有。”
“就是这样做，没错。”詹琦点评道，“你看看你，刚才的表现零分，不过现在可以加分，帮女孩子弄干净是很必要的。女孩子虽然比较容易生气，但是她们也很好哄的，只要你……”
罗桀不说话，低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被亲吻的人一愣，完了之后舔舔嘴巴，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嗯对啦～聪明！亲一亲表扬她口得那么辛苦，要知道你这根好大，弄得人嘴巴好酸的。对于女孩子来说……”
罗桀叹了口气，再次吻了上去。
天气非常寒冷了，雨夹雪下了好几回，詹琦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学期转眼就要过完了。州际足球赛正式结束，几场下来詹琦上场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十五分钟，但是和罗桀一块儿坐在候补席看球也足够他每一场都兴奋得大喊个不停。他们球队最终拿了第九名，成绩一般般，赞助商撤了一个，詹琦为了让大家高兴起来，偷偷问妈妈要了点钱请大家搓了一顿好的，再包了游乐场一日游的票——爸爸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不算少，但要这么挥霍一次远远不够。
回家那天，司机老早就在楼下等着了，詹琦在小公寓里收拾着东西，一边和正在打扫卫生的罗桀讨论圣诞节假期要去哪儿玩。每个长假期他们都要结伴出游，所以詹琦在听到罗桀说不能去后吃惊地从房间探出头来，“为什么不去啊，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这半年我没做什么兼职，攒不够钱去旅游。”
“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詹琦松了口气，“这个简单，我出钱就好了啊，就当作是你帮我修到这学期的学分的家教费。”
“房租已经是你给的了，这样不好，詹琦。”
“我们什么关系啊，你跟我算那么清楚干吗？你没必要这样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噢不过你可能用不上我的棉条了。”
“……这种玩笑话你在家里开就好了，在外面不要说。”罗桀顿了顿说道，“旅游我们下次假期再去吧。”
“真是的，整个布鲁克林，不，整个美国都没人比你更固执了。”詹琦嚷嚷道，“那你来我家住总可以了吧，我爸妈肯定要去旅游的，我们开派对！”
圣诞节过后，詹爸爸和詹妈妈果然要去亚洲旅行了，詹琦的弟弟詹玚也跟着去。出门前，詹妈妈在门口摸着大儿子柔软的头发，以正常的音量叮嘱完“好好吃饭”后，压低声音补充道：“玛丽阿姨的手机号码你有存吧，开完派对之后必须要打电话给她。记住了，绝对不能去你爸爸的书房，想兜风的话不要开他最喜欢的那辆库里南，听懂了吗？如果你不想下回我们出去旅游的时候给家里留一个保姆的话。”
詹琦在詹妈妈脸上吧唧亲了好几下，“不会的妈妈，我根本没打算开派对。”
詹妈妈笑道：“也去亲亲你的爸爸，跟他道别。”
“我才不要，我宁愿亲一百下罗桀！”詹琦连连摇头，跑去外面一把抱起乖乖被詹爸爸牵在手里的詹玚，把着弟弟的胳肢窝不停转圈，“詹玚～小詹玚～你会想琦哥哥的对不对？”
晕头转向的小男孩咯咯笑着，好不容易等詹琦停下来后用手指着不远处的金发青年：“我会想罗桀哥哥的，罗桀哥哥比较聪明。”
前花园的积雪清理干净了，车慢慢驶离大门，詹琦搓着手一边往上头呵气一边愤愤不平地感叹，“小桀，真是令人心碎，连詹玚都更喜欢你，你明明就是个笨蛋。”
“外面这么冷，回去吧。”
“你竟然不骂回来说‘你才是笨蛋’？你承认自己是个笨蛋了！”
“你才是笨蛋。好了没有？”罗桀把头上的毛线帽摘下来戴到詹琦的脑袋上，“再不进去就要着凉了，你穿得不多。”
“再等等，”詹琦捏了捏罗桀的手，发现比自己的暖和多了，心安理得地接受帽子，“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嗯？”
詹琦看看手机，笑得一脸灿烂，“预计还有五分钟就要到了。”
“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啦，是——”詹琦抿了抿嘴巴，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他自豪地说道，“是莎莎。”
“莎莎？什么意思？”
“就说你笨了，当然是莎莎要来的意思啊！”
罗桀微微蹙眉，“为什么，她住得近吗？”
“不近啊，我叫妈妈的司机把她载过来的，顺便还有汤小武，黑色皮肤踢边锋那个，你有印象吧？他们俩刚好住在附近。”
“他们答应了？就为了过来参加派对？”
“是啊，她特地问了你在不在才答应的，所以她真的好喜欢你哦！”詹琦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他偷偷夸大其词了，其实莎莎来布鲁克林的主要目的是找她的姑姑玩儿，但是这点无伤大雅的小谎说不定可以促使她和罗桀的感情升温，何乐而不为嘛。
“那她住在哪里？”
“今晚和明晚搞派对都住在我们这里啊，”詹琦冲罗桀挤眉弄眼，“绝好的机会是不是？要是你好事成了之后我也能交到新女友，那就完美了！”
“詹琦，我说过我不喜欢她了。”
“是是是，你一点都不喜欢她，”詹琦坏笑着撞了下罗桀的肩，“对着哥哥就不要那么害羞了，跟我说老实话我也不会笑话你啊。放心吧，明天晚上玩真心话大冒险，琦哥哥会帮你的。”
罗桀想说些什么，载着莎莎和汤小武的车就开进来了。詹琦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去，见罗桀站在原地不动，又赶紧拽着好友的手臂拉到莎莎的那一边车门。车上的人下来后，詹琦拖着汤小武一起走开走得贼快，罗桀拧拧眉心，帮忙把莎莎的行李箱拎在手里，“欢迎。”
莎莎打量着他：“看你的表情不像欢迎我。”
“是吗，”罗桀露出一个微笑，“你专门来参加派对吗？”
“你是说我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一个派对？”莎莎挑了挑眉，“怎么可能，詹琦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
“他真是个合格的小红娘，”莎莎看着罗桀笑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拥抱接吻一个哄他高兴？”
“不必了吧。”
下一秒钟，罗桀便感觉衣领被往下一拉，紧接着一双柔软的唇瓣蜻蜓点水地擦过他的脸颊，他后退一步，下意识地往詹琦的方向望去，只见棕发青年和旁边站着的汤小武正看着这边，齐齐竖起大拇指。
詹琦举办的是跨年派对，31号下午，他请的朋友就基本上来齐了。除了汤小武和莎莎是大学同学，其他人几乎全都是詹琦高中足球队的队友，以及所有詹琦能想起来的、又没有和他谈过恋爱的女生。好吧，他能记住的女孩子不多，但是只要对她们说“把你的好闺蜜也一起叫来”，那派对肯定就不缺女生了。
詹琦原先想着在花园里烤肉，可是天气太冷了，即使有户外火炉也不够，就干脆请厨师来家里做菜。晚餐过后，几个女孩儿提议唱歌，詹琦便翻出几个立麦，连上音响，再把灯光调得像酒吧一样。提前准备好的二十箱啤酒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自称千杯不醉的于成洲——詹琦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他了，他们一共当了六年的球队队友——上来就灌了一瓶，然后甩掉牛仔外套随手牵了个女孩儿就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跳舞。
詹琦见状嘴巴痒死了，给三三两两坐着打牌的队友每人分了一瓶酒后，自己迫不及待地用开瓶器“啪嗒”打开一瓶。“你也喝啊，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詹琦把瓶盖弹开，美美喝了一口，“谁说我不能喝？”
“上回唐大少的万圣节派对啊，你不是才喝了一点就醉得五迷三道的了。”
“老兄，我看你是眼瞎或者记忆力衰退了，我那天喝了巨多，而且根本没多醉。”
“是你提前老年痴呆了，你当时醉得走不了还得罗桀来接你，忘了？不信你去问问咱们经理。”
“你这就把‘经理’给喊上了，太会拍马屁了吧，况且他还不在这儿呢。”詹琦不服气地回嘴，但心里却觉着汤小武方才说的话有理，这是喝酒的大好时机没错，但万一他醉了罗桀得照顾他，那么他腼腆的好友要是想和莎莎出去散散步也不行了。天气预报说深夜会下雪，雪夜这么美，最适合约会，罗桀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他身上。
詹琦恋恋不舍地将酒瓶放下，听见汤小武点点头说了句“乖狗狗”，手一颠把酒给泼了出去。汤小武一个侧身躲过，笑嘻嘻道：“任务失败，没有命中目标。”詹琦作势再泼，趁着汤小武又一次做出向右闪躲的动作，伸手从桌面冰酒用的大杯子里抓了一大把冰块猛地往汤小武的衣领里塞，然后对着冷得一蹦三尺的队友嘎嘎大笑，“这次英勇无敌的詹琦中士完成了任务，荣升上士。”
正得意笑着，詹琦突然感到后背一勒，他的衣服被汤小武从前面用力扯住，大事不好几个字跃入他的脑袋，可他还来不及反应，整整一杯的冰块便从他大敞的领口滑入，凉得他当场尖叫出声。顾不得一大群人在场，詹琦大吼大叫地从汤小武手里抢回衣摆，用力甩着把衣服里面的冰块给甩出来，掉得一地都是。
大家围了过来，女孩子们看着他捂嘴笑，詹琦吐吐舌头也跟着笑了。就在这时他余光看到了金发青年的身影，立马想起了正事来，“喂喂，都过来，我们玩儿真心话大冒险！”
年轻男孩女孩们最爱什么游戏？无疑是可以窥伺到别人秘密，能够命令别人做刺激事情的真心话大冒险了。三十几个年轻人歌不唱了，舞不跳了，牌不打了，飞镖也不玩了，分成了两组人，分别围成一个圈坐在地毯上，于成洲喝空的酒瓶刚好可以用来放在最中间转动。詹琦准备坐下的时候发现莎莎竟然去了另一个组，赶紧站起来先去把唱机的音乐开了原唱，回来的时候以另一组太挤了为由，装作无心地把金发女孩拉到罗桀的身旁坐下，然后满意地坐到他们俩的对面。
于成洲也在这个组，就和詹琦隔着一个女孩儿。他知道詹琦喜欢喝酒，等詹琦坐好后，从手边的一箱啤酒里取出一瓶扔给詹琦，“接着。”
詹琦眼睛亮了一下，想想又扔了回去，“我今晚不喝酒，等下玩游戏也别叫我喝，其他什么都行。”
“不会吧，你竟然不喝？”
“不喝了，酒有什么好喝的！”詹琦忍着心痛说道，天知道他有多违心，太违心了，晚点儿他得让罗桀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切，随便你，来，开始吧！”
酒瓶转动，游戏开始。
詹琦的运气不错，在他心里不停默念“快转到罗桀那儿！”后不久，深色啤酒瓶的瓶嘴便悠悠经过了莎莎，对准到罗桀的位置。然而亢奋得大叫的人只有詹琦一个，大家的态度跟刚才酒瓶转到鹿可那儿时天差地别。事实上除了詹琦，其他人平时一直对罗桀有些敬而远之，他们都觉得罗桀跟自己不是同一类人，而詹琦怎么会和罗桀这样的人当最好的朋友是个未解之谜——相比想不通詹琦为何和罗桀做朋友，他们更纳闷罗桀为何要和詹琦做朋友，毕竟他们见过詹爸爸，知道后者很喜欢罗桀那样的聪明人，而不太喜欢他们球队的人，说不定是詹爸爸授意詹琦多多跟罗桀待在一起的。
而罗桀……他们是真的不明白这个科科全a，身材跟他们这些天天玩球的家伙不相上下的相貌堂堂的好青年到底在想什么。即使玩游戏时罗桀很合群地和他们一起欢笑，但就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个女生率先开口，“罗桀，你玩儿什么呀，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都可以。”
莎莎笑道：“谁来出题？”
不约而同地，好几个人同时开口说道：“我有问题想问……”
“问什么问题，娘们唧唧的，我来！”詹琦抢先一步大声说道，“咳，听好了罗桀，你要玩的是大冒险！请你现在，把在场你最喜欢的人抱起来，公主抱！”
詹琦美滋滋地心说，哥哥就帮你到这里，接下来的要靠你自己了。这是詹琦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来的，以罗桀的性格，要是直接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是不是喜欢莎莎，肯定都不会说出詹琦想听到的答案，要知道平时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都不肯承认，更不用说在这么多人面前了。可是直接要求罗桀把人抱起来就不一样了，在场的女孩子那么多，罗桀一定会挑莎莎……咦？詹琦呆呆地晃了晃自己腾空的双脚，完全傻了眼。周围安静了几秒钟，随后爆发出大笑声，詹琦这才反应过来，一手扶着抱住自己的手以防一个不小心摔下来，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捶着好友的肩膀大喊：“抱错了抱错了，你犯规，竟然拿我当挡箭牌！”
罗桀倒从容镇定得很，明明就是撒谎行径，蓝眼睛却坦然地望着他，害得詹琦都要担心莎莎会误会罗桀是真的喜欢自己了，更可恶的是周围没一个人帮腔，个个嘻嘻哈哈的，詹琦也就只好跟着笑。被放下来后他说要上个洗手间，然后拼命朝罗桀使眼色，还好罗桀识相了一回，听话地跟了过来。
瞄到四下无人后，詹琦终于抱怨出声，“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这么好的机会，我都要怀疑你跟哥哥对着干了。你这样下去……喂，你搞什么鬼啊！”詹琦被闷不吭声低下头亲吻自己的罗桀吓了一跳，推了几下没推开，干脆由得好友去了。高大的青年搂着他的腰，嘴唇寻着他的唇瓣了便如往常伸舌头进来，詹琦摸摸罗桀的头发，直叹气道：“老天爷，我记得自己不喝酒，但是忘了叫你别喝了，你看你醉的。”
“……我没喝酒。”
“好好好，没喝，没喝，”詹琦“噗”地笑了，妥协地昂着脑袋让好友细密地吻着自己的嘴唇，在亲吻的间隙叮嘱道，“那我们等下继续回去玩儿，你如果要证明给我看你没喝酒，就乖乖把握机会，嗯？”
“怎么样怎么样，刚刚转到谁了，我有没有错过什么精彩内容？”詹琦回到朋友们中间去，抓过一包拆了包装的薯片一屁股坐回地上，结果迎面对上一圈人的笑脸。他低头一看，拖长声音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巧刚好转到我的，这也太明显了吧，重来！”
“这么说你想耍赖喽？”“我们可没骗你，不信你问问你大学的这个大美女，你信不过我们，总信得过她吧？”
詹琦只好看向莎莎，后者笑吟吟地点头，“是真的詹琦，刚才你们走开的时候先是转到了我，接着就是你了。”
“嗯？转到你了？”詹琦立马来了劲儿，“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于成洲说道：“真心话，你想听吗，那先接受你的惩罚。你玩什么？”
“我当然玩大冒险！放马过来吧，只有你不敢说的，没有我不敢做的！”
“是吗，让你重复一遍刚刚和罗桀跑去干吗了都不敢吧？”
詹琦听了一惊，心想不是吧，难道被撞见了吗，要是真那样可就解释不清了，他和罗桀心知肚明他们只是好哥们，可其他人不一定相信。幸好于成洲接下来说道：“刚才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和罗桀来了一发？”
詹琦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那才几分钟时间啊，罗桀哪有这么快？”
“哈哈，詹琦，说得像你亲身体会过罗桀时间长短似的。”
“呸，我还知道你只有三分钟呢，我给你干过？”
“你有种脱裤子，我给你看看我几分钟！”
女孩子们笑着相互耳语起来，詹琦觉得在她们面前说这种荤话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打住，继续玩儿游戏，谁要给我出题？”
“我来吧。”说话的是莎莎，她先是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罗桀，又看向詹琦，“你亲罗桀的脖子，一分钟以上。”
詹琦的前队友们纷纷拍手，“这个好！”“大美女太会了，我欣赏。”“上吧詹琦，把罗桀当成你以前的妞们，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把妹的。”
詹琦蛮吃惊莎莎会出这样的题，但是想想也合理，今天之前这一组人里面她就认识自己和罗桀，其他人的名字还认不全呢，要整当然也是整他们两个了。他回了鹿可一句“妞对你有了好感你才能吻她脖子的，没有人会把妹的时候直接上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啧啧，这就是你把不到妹的原因”，然后大大方方地挪到了罗桀那边。
詹琦跪坐在罗桀的前面，脑袋挨了过去，还没动作呢，一圈年轻人突然沸腾了起来，他听到汤小武的口哨声抬头一看，发现连隔壁那组人也跑过来围观了。“傻逼们看好了，学着点吧！”詹琦笑着往坐着一动不动的罗桀身上凑，嘴唇都凑到脖子跟前了，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不知怎么的他竟忽然怯了场，大概是因为罗桀并没有笑，而是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害他脸上热了起来。
要是这时候退缩可就丢人丢大发了，詹琦咽了口唾沫，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鼓劲，又不是要当众给罗桀口，有什么好紧张的，吻脖子这种程度浅得不值一提好吧。他硬着头皮，嘴唇贴上了罗桀温热的脖子。
男孩们倒计时和女孩咯咯笑的声音响起，詹琦的嘴唇蹭着罗桀的脖子，脑袋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别的事情——原来罗桀的喉结那儿长了痣呢，他之前怎么都没注意到？就在这时有人嚷道：“你就这点本事啊，没劲儿嘛詹琦！”
不服输的棕发青年马上想要证明自己，可是他的好友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甚至都不笑一下。詹琦本来打算向一众朋友演示如何种草莓，可是一来担心罗桀因此生气，二来莎莎在旁边看着呢，太过亲密不好，便临时决定舔一下作罢。他小心地探出舌尖朝罗桀的脖子舔去，不自觉地就往那颗小痔上凑，都没察觉到罗桀的喉结在缓缓滑动。他对着那儿又舔了一下，再一下，直到朋友们喊着一分钟时间到了，有人把他拉起来，他的舌头还搭在下唇来不及收回去。詹琦被前队友们簇拥着夸牛逼，个个笑着说看硬了看硬了，要是自己是姑娘肯定要堕入爱河，听得他飘飘然。可惜罗桀还是没什么表情，好歹笑一个嘛，真是的。
真心话大冒险又进行了一会儿，装啤酒的箱子渐渐空了，酒精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渐渐有人倒下了，浪漫的爱情电影播放着，有好几对儿拥吻起来。詹琦羡慕地望望他们，又望望他们手边的酒瓶，推了把正在认真看电影的罗桀，“都怪你，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点把莎莎约出去啊，不要枉费我的一片苦心。”
这是罗桀今晚第四次摇头了，詹琦泄气道：“我都要拿你没办法了，唉还是哥哥帮你吧……咦，莎莎呢？”
“回客房睡觉了。”
“啊？不会吧？”
“她明天一早要和她的姑姑一块儿去玩，今晚要早点休息。”
“哦……吓，她都告诉你了吗？”
“嗯。”
詹琦抱头长叹，“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算了，我出去看看下雪了没有。”他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很快又折了回来，兴奋地大喊道，“下雪了下雪了，好大的雪！你们都起来，外面下雪了！”
伙伴们睡着的睡着，拥抱的拥抱，没有人理睬他，詹琦踹了踹躺在音响旁边的汤小武，又踢了脚抱着一个女孩子吻的于成洲，都没得到回应。他干脆不管别人了，跑到金发青年那儿把人拉起来，“罗桀，我们出去看雪！烟花棒呢，我放在哪儿了？”
罗桀慢慢跟在后面，玻璃隔门早被拉开，心急的棕发青年已经跑到外面去了。天空果真下着鹅毛大雪，在房间透出的灯光下点点飘扬。花园的地灯亮着，掩在薄薄的积雪当中，宛若星光洒落，流萤飞舞。他走过去，将暖和的毯子披在詹琦身上，后者转过身来，举着刚点着的两根烟花棒冲罗桀弯着眼睛笑得甜蜜。冷色火光映在詹琦的脸蛋，周围一片昏暗，雪花纷纷落在他的头发脸颊，整个天地之间，好像唯独他是明亮的、夺目的。他望着罗桀，轻快地说道：“罗桀，新年快乐！”
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罗桀抿抿唇，尝到了雪花融化的滋味。他抬起手，握住詹琦的手腕朝两边拉开，低头吻了上去。詹琦笑着躲了躲，他执拗地追着再吻，比他矮了半个头的人没辙了，乖乖地分开了唇瓣回吻。
烟花棒渐渐燃烧完了，罗桀将詹琦的手往自己的身后带了带，后者的双手便听话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松了手，改为托着詹琦的臀部，一用力将人抱了起来。他一刻不停地吻着棕发青年，抱着人往温暖的屋里走去。
他的酒量是不是真的那么糟糕啊？
从花园到外廊，从厨房到厅子，詹琦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没有记错，他就喝了一口啤酒而已，接着便放下酒瓶了，怎么说都不至于这就酩酊大醉，但他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头晕目眩，还浑身酥酥软软的，直想趴在罗桀肩膀睡过去算了。可惜他固执的好友缠人得很，詹琦都觉得自己嘴巴里全是两人的唾液了，罗桀还在亲，没完没了的。
握在手里的烟花棒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詹琦想提醒好友他们接吻的时间真的稍微长了点，便抬起了下巴躲开追着他不放的嘴唇，一边诚恳地试图让屁股从那双支撑着自己的强壮有力的臂膀挪开。太夸张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于成洲不就是用这个姿势抱了个女生吗——刚才詹琦看到的和于成洲亲热的就是她——现在他们早在哪个客房里面滚床单了吧。詹琦叹着气心想，罗桀学东西是快，但践行的对象不大对，不过这样的抱法想让罗桀对女孩子用还真的一时半会用不上，他先来试试也算合情合理。
手推搡了半天，屁股也挪了半天，詹琦没琢磨明白自己怎么还没从罗桀身上下来。头昂高了，罗桀是没能继续亲他嘴巴了，可是他的脖子又被逮住了，湿润的嘴唇在上面一寸寸地吻。詹琦充分怀疑罗桀是在报复玩儿大冒险时自己亲脖子的行为，他拖长腔调道：“好了好了，玩儿够没有啊，让哥哥下来了，乖。”
罗桀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牢固了，詹琦动弹不得，只好拍拍埋在他颈间的脑袋，低声细语地哄：“你要亲就再亲一会儿，但是别再往前走了，等下被人给看到了人家怎么说你呀……”话音未落詹琦便用余光瞟到了人影，吓得他赶紧揪着罗桀后脑勺的头发往后扯，还好定睛一看，那几个人全都横七竖八地躺着，没一个是清醒的，有的手里还握着酒瓶，酒液哗哗淌湿了一大片地毯。
“惨了，地毯……”詹琦嚷嚷着，忽然唇瓣被一咬一含，又给罗桀吻住了。舌头相触麻了他一激灵，上颚又被舔到，詹琦喉咙里哼唧了几声，心想反正大家都睡着了，干脆大大方方地给罗桀亲。
他好像从来没有和罗桀接过这么久的吻，甚至没有和哪个女孩儿这样热吻过。啊，今晚有几个妞儿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幻想过无数遍的，喝酒后穿着高跟鞋扭屁股的女生，她们现在在哪里，名字叫什么来着……詹琦搂着金发青年的脖子努力地回想，越想脑袋越迷糊，都怪罗桀抱他上楼梯的时候还要吻他。“你看路，别等下咱俩一起，唔别亲了，让我说话，等下咱们摔下楼去摔断腿了就丢人了……”
罗桀的步伐却稳稳当当的，把他抱上了楼，经过了走廊，再到他的房间。“你抱我那么久手酸不酸啊，欸我来开门……操？”詹琦扭身想帮忙将门打开，罗桀已经空出一只手来开门了。“牛逼死了，你一只手就能抱起我啊，那你找个丰满点的也不怕举不起来。喂说真的，我有段时间对肉肉的女孩蛮感兴趣的，可是我又看了个新闻，一个男的和他的胖女友做爱的时候被坐骨折了……”
“吵死了。”
詹琦想回嘴，突然罗桀的手一松，他整个人就滑下来了，他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往罗桀身上攀，才刚攀到一小块布料就又被整儿个提了起来，接着后背触到了柔软的床铺。詹琦眨眨眼，看见罗桀在床边脱衣服，先是上衣，然后是皮带，裤子。
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罗桀的身材变这么好了，詹琦情不自禁地对着好友的肌肉看直了眼，胸肌、肱二头肌、腹肌、人鱼线，每一处都是他渴望拥有的，哦还有那根堪称凶器的大肉棒，饶是他阅片无数也没见多少人有这么个尺寸。可恶，他也好想长一根这样的，要是他不是双性人，怎么着也该是现在的两倍大吧？
脑子乱七八糟地想，詹琦的嘴巴也不能停，“你怎么老是打个啵儿就硬邦邦的，果然是没经验的处男，对着哥们都能兴奋成这样。”
“那么你呢？”嘴没贫完，詹琦的裤子也给拽了下来，他以为罗桀要给他手淫，便把腿分了分打算把半硬的阴茎请出来，结果金发青年压了上来，手指按在了他始料不及的地方。
他的好友在他耳边呢喃，“琦哥哥好湿了，也是才接吻而已啊。”
“啊？”
詹琦猛一哆嗦，不敢相信罗桀的手在摸哪里，但他分明感觉到一根修长的手指隔着内裤陷进了他肉缝之中，而他丢人的女穴湿淋淋地马上试图吸附靠近的外物，他的内裤被罗桀三两下按进了两瓣花唇中间。
詹琦想不起来罗桀上一次撒娇是什么时候了，如果非要说，可能得追忆到十几年前。那会儿他们还在读幼儿园，罗桀足足比詹琦矮了一头，全班最高的棕发男孩兴趣爱好之一是让他的最最好朋友给自己画画——罗桀可以说是刚学会拿笔就会画画了，别的小朋友都在吵吵闹闹地对着彩纸一顿乱涂乱戳，而他的小手一圈，第一回落笔就是一个漂亮的圆。
罗桀也愿意给詹琦画画，可是他不愿意给詹琦看。每次图画课他画完画，老师过去拍着他的脑袋表扬他，詹琦都要兴冲冲地过去围观，但十次有九次罗桀会猛地把本子合上，两只小手紧紧捏着本子边边，以防被詹琦抢走。
詹琦好奇了好久，终于在读幼儿园的最后一年，某一天的图画课课间，他趁罗桀跑去削笔的时候拿到了那个神秘的图画本。他迫不及待地把罗桀压在上面的绘本丢开，哇，他的好朋友今天画的是一只小鹿，再往前翻，詹琦顺利地看到了罗桀画的自己。
“詹琦！”
詹琦正看得起劲，突然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他往后踉跄了一步，双手一空，图画本已经被罗桀拿回去了。他的好友面红耳赤的，气愤地喊道：“你怎么能偷偷拿别人的东西？”
“什么叫‘偷拿’啊，我都不知道问过你几次了，你的模特儿是我耶，我看一眼你画成什么样不过分吧！”詹琦本来还在心虚，听罗桀这么一说也跟着生气了，伸手一把抢过罗桀手里的图画本，高高举到头顶，“我都没怪你把我画成怪物，你不能那么小气！”
体弱多病且小了一岁的罗桀比詹琦矮太多了，他三番四次地跳起来，却连图画本的一个角都没够着。他不再试图把本子抢回来，握着小拳头别开视线，“我哪里有把你画成怪物？”
“还不承认，我看到有的画里面，我长了猫耳，有的长了鹿角，有的长了蝴蝶翅膀，好不容易有一张正常的，结果我的耳朵是尖的，那不是怪物是什么？”
“那是精灵！”罗桀大声解释，说完声音倏地小了下去，“还给我，詹琦。”
“精灵，你干吗要把我画成精灵啊？我知道了！是清扫精灵，你想我天天帮你扫地是不是啊？”
罗桀的嘴巴闭得紧紧的，半天抬起脸，憋出一句“还给我可不可以？”就又把嘴闭上了。
詹琦一下子心软了，举高高的手再也绷不直，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你说还给你就还给你，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除非，”他想了想，“除非你喊我琦哥哥。”
“可以吗，琦哥哥？”
当年的詹琦马上松了手，而现在的詹琦一个走神，差点就点点头说没问题了。今晚的罗桀真是黏人死了，从玩真心话大冒险开始，詹琦就觉得他一直在撒娇，现在更是，提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呀？可是罗桀跟条小狗似的蹭着他脸颊，可爱得要命，詹琦生不起气来，只好哄小孩子似的拍拍罗桀的手，“喝酒喝傻啦，明天起来后悔死你。你就是个小怂货小桀，那么多又香又软的女孩子不抱，在哥哥这儿才有胆子。”
罗桀执着地重复道：“我想操你，可以吗？”
“哈哈，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行！瞧你精虫上脑的模样，真该给你录下来，等你酒醒了好好笑你一把。”
金发青年顿了顿，“为什么不可以？”
詹琦一脸惊叹，“老天，你喝醉酒简直比我做梦的时候还没廉耻心！knoock，正常版罗桀在家吗，能不能把他放出来，你的兄弟傻蛋版罗桀在商量能不能和你们的老朋友詹琦上床。”
罗桀不说话了，低头吻住棕发青年的嘴巴，被推了出去的手指并着另外一根，再次插进了那个湿乎乎暖融融的小洞。詹琦显然没想到罗桀反而变本加厉了，猝不及防地呻吟了一声，搭在罗桀手臂上的手认真地推拒了起来，牙齿也在轻磕自己的唇瓣，似乎是想要讲话。罗桀垂垂眼睫，猜想大概是自己吓到詹琦了，但是他懒得再取悦对方，直截了当地给自己肏了数不清多少次的小穴扩张。他对詹琦的反应嗤之以鼻，明明就是发骚了想挨肏了，要是睡着的话早就敞着腿等自己干进去了，现在拒绝什么呢？
詹琦确实吓坏了，他料不到罗桀这么不听话，更想不通自己身下怎么像装了个水龙头，不过被两根手指插插穴，滋滋的水声就此起彼伏的，丢人丢大发了。罗桀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詹琦推不动掐着他腰肢的手也推不动插着他下面的手，只好转移目标。他一鼓作气推开了把自己嘴唇都亲麻了的人的脑袋，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停停停！再玩儿我就要生气了！”
罗桀无辜地睁着漂亮的蓝眼睛，“我没有玩儿。”
“兄弟，你手还插我里面呢，不是玩儿难道是真想和我上床啊？”
“琦哥哥这么湿，不就是想被插入吗？”
“你不瞎折腾它能湿么，真是的！”詹琦嚷嚷着，伸手在自己下面揩了一把，“操，还真的湿得不行，你蛮厉害的嘛，才第一次就那么会伺候女生那儿。”
“……你这样都能想到女生？”
罗桀直起身子，从脱下的裤子里摸出一个避孕套给自己戴上，在一旁说个没完的人愣了愣，吃惊地一同撑起身子，“哪里来的套子，你戴套干吗？……操，你真打算进来啊，傻逼！”
在罗桀看来，今晚是水到渠成。在他的计划里，这一步大概需要到明年詹琦生日才能完成，但是今晚气氛太好了，他甚至有点失去耐心，只想直接用阴茎贯穿一脸惊吓的棕发青年。
无所谓了，稍微粗鲁点也没关系吧，他也没少在迷奸人的时候用上蛮力，现在赶紧插进去就行了，只要他今晚与詹琦有了肌肤之亲，以他对詹琦的了解，他大方善良的哥哥一定会对他“负责任”，以后随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可是手里的避孕套还没戴好，一只手就把它捋出来丢到了一边，詹琦的脸凑到了他的面前，“别以为你醉了我就舍不得揍你！”
罗桀温顺地跪坐着，浓密的睫毛可怜地垂下，“你做过那么多那样的梦，不想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舒服吗？”
“谁告诉你舒服的，小兔崽子。”詹琦噗嗤笑了，还沾着自己淫水的手伸过来握住了罗桀的肉棒，“行啦，我给你撸出来，别瞎惦记有的没的了……你这样真吓人，都不像你了。”
“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
“你嘛，你是个笨蛋，唔，有根大老二的笨蛋。”詹琦敷衍地答道，埋头撸了几下，小声嘟囔，“嗯……我觉得比平时撸着顺，是不是有水的原因？”
“什么水？”
“废话，当然是我的水咯，你刚刚不是还在笑我湿。”
罗桀静静地看着詹琦在腿间抹了一把，又伸手握住自己的阴茎撸动，喉咙有些发干，整个人烦躁得要命。他靠过去，挨在棕发青年的身上，不动声色地将人压回床上，用渴切的声音引诱明明也情动得不行的好友，“琦哥哥流那么多水不痒吗，不需要我帮忙吗？”
詹琦没察觉自己又给压住了，还在大声回嘴，“我又不是真的女人，那里吃不了男人的玩意儿的，我光是做梦那儿都天天作痛，这个真的玩儿不了。真是个讨厌鬼，醉了就想把哥哥当女人用，等你清醒了我告诉你，羞死你。”
“我很清醒。”金发青年的吻落在耳边，“我喜欢你，想和你上床。”
詹琦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hello，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谁，詹琦。”
詹琦笑嘻嘻道：“好啦好啦～我明白的，你是又想要又不想撸，口过一次上瘾了是不是？”他说着想起身，但肌肉结实的强壮青年把他压得动弹不得。詹琦放弃了，并起腿将不依不饶顶着自己的粗大肉棒夹在大腿间，眨眨眼睛道：“怕了你了，试试这样。”
詹琦的举动出乎罗桀的预料，“嗯……？”
“没见识，”詹琦得意洋洋地介绍，“这叫腿交，虽然我也没试过，但看得可多了，乳交更好看，下回哥哥带你开开眼界。”
“……”
“怎么样，害羞了吧，就你这样还嚷嚷着上床……唔唔！”詹琦话还没说完便被掐住了腿，罗桀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在他腿间抽插起来。
詹琦呆呆地回视着，突然发觉罗桀看起来清醒极了，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迷糊。他没来由地发慌，罗桀刚才说的话在他脑袋里萦绕，腿间的硬物更是在提醒他此刻发生着什么荒唐的事儿。他想要中止现在的一切，可当他伸出手去，手腕便被圈住压在身侧，金发青年俯身吻住他的嘴巴，腿间硬邦邦的东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蹭过他的小穴，引得更多的淫荡水液流淌，多到他能感到液体滑过股间。他莫名其妙地妥协了，脑子乱糟糟的，有种宛如做梦一般的战栗。
不久他真的睡着了，又做了被罗桀进入的那种梦，但是这回他并不意外，因为罗桀插他的大腿根时他便错觉自己在做梦，他好几次差点干干脆脆地张开腿，像个女人一样让他的好友插进来，帮帮他，老天，他如罗桀所说，真的快要痒死了，空虚死了……没错，就是空虚这个词，他该死的女穴竟然在他被插腿的时候万分渴望那根近在咫尺的肉棒狠狠捅进来，把里面所有的淫水都干出来。
他不应该……不应该如此。他不应该做这种不知羞耻的梦，不应该把好友的性器夹到腿间，不应该给好友口交，不应该替好友手淫，不应该与好友接吻。如果他不是双性人，或许他和罗桀只是和别的也会和朋友偶尔玩上一把的直男们一样，但他长了个女穴，而且见鬼地渴求被插入。就凭这点他就应该和罗桀保持距离，而不是让对方射在自己的肚皮上。
又或者，罗桀完全不受他影响也罢了，可是罗桀那样认真地说喜欢他，让詹琦害怕了。罗桀是不可能也不应该对他产生爱意的，詹琦想了半天想出了雏鸟情结这个词，罗桀大概因为从来没与其他人亲密接触过，自己是第一个、唯一一个，因而罗桀被误导了。
他做得太过火了，幸好发现得不算晚，罗桀那么聪明，只要他稍作努力，他的好友必定很快就可以得到纠正，搞清楚这一切只不过像摆了个乌龙。
平时放假要睡到中午的詹琦第二天称得上一大早就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往左看看又往右瞧瞧，见两边空空如也，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他跑到浴室洗漱，身上又是熟悉的隐隐作痛，他拉开睡衣对着镜子照了照，到处都是淤青。不过他的身上一直时不时会有淤青，可能是血小板出了点小问题，之前罗桀告诉他的。
詹琦刷完牙出来，才注意到自己的床单换了，昨晚乱扔的衣服不知所踪，对了还有他穿着的睡衣，肯定多亏了罗桀忙活。这样的人哪里需要担心找不到女朋友，要来喜欢自己，跟自己亲密呢？
他打开房门，屋子里静悄悄的，疯了一晚上的年轻人们基本上都还沉醉在梦乡。詹琦慢吞吞地下楼，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没想到看见了正在就着三明治喝啤酒的于成洲。詹琦笑着走过去，“一早起来继续喝，你都要感动到我了。”
于成洲睨了他一眼，又举起酒瓶，“你怎么这么早，屁股不疼了，还是咱们绅士的罗桀没舍得进去？”
“什么？”詹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喝酒喝成傻逼了？胡说八道什么？”
“还装，昨晚从外面亲到里面，从一楼亲到二楼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低调点儿，”于成洲朝詹琦晃了晃酒瓶，“搞上了就搞上了呗，你们都跟我们那么多年朋友了，藏着掖着有啥意思。”
“你喝太多看错了！”詹琦大喊道，“昨晚罗桀是有跟人接吻，但不是我！”
“哦，不是你是谁？”
“是，是，”詹琦的脸臊得快要爆炸，脚趾头紧张得缩在一起抽筋儿了，憋了几秒钟急中生智道，“是莎莎！他们已经谈恋爱了。”
“这样啊。”于成洲不在意地耸耸肩，视线越过詹琦说道，“谢了，你做的三明治还行。”
“我什么时候做了……”詹琦忽地噤声，转过身一看，金发青年就在身后，淡淡瞥他一眼，径直走到冰箱前面，“詹琦，吃三明治吗？”
詹琦的后背冒出冷汗，结结巴巴道：“要，要吧。”
做三明治不难，吐司用面包机烤脆，平底锅用黄油煎上一个鸡蛋、几片香喷喷的培根或者火腿，生菜和番茄片洗净吸干水分，然后将食材按顺序叠在一起，再挤上酱料，就大功告成了。
于成洲吃完三明治后握着酒瓶离开了餐桌，厨房设计的缘故，罗桀侧身对着饭厅，余光可以见到詹琦坐得笔直笔直的，比上课的姿势还要板正。从厨房的窗户能看到外面雪停了，出了太阳，照在一片银装素裹上明晃晃地刺眼，罗桀沉默地把三明治做好，走出厨房搁在餐桌上。
棕发青年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定在手边的几个空酒瓶上，竟然入神到没发现有人已经站到了自己旁边。罗桀顿了顿，拿起三明治递到詹琦的眼前，“三明治好了，吃吧。”
发呆的人显然受到了惊吓，整个人往后仰了仰，见到是罗桀连忙露出笑容，一边急匆匆地抬手要接过三明治。可能是用力过猛，詹琦伸手拿三明治的时候一下子把罗桀的手指也握住了，金发青年正想松手，詹琦却比他更快一步地手一挥，将罗桀的手拍得歪了歪。用料太过满当的三明治因此咻地滑了两片番茄出来，上面沾着白色的沙拉酱，啪嗒掉在桌面上。
詹琦愣了几秒，笑眯眯地拈起那两片番茄塞到嘴里，装作没事儿一样再次伸手。这一回他成功地接过了三明治，罗桀的手垂回身侧，问道：“喝牛奶吗？”
“啊？好的！”詹琦应声，在罗桀为他准备好牛奶后举起杯子就咕噜噜往嘴里灌，因为他的好友坐了下来，正闷不吭声地看着他，他不干点别的就要和罗桀对上视线了。几口下来，詹琦就感觉到自己喝牛奶喝得有点急了，虽然刚才罗桀倒牛奶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他就把三明治囫囵消灭了，但是还没全部嚼完，现在一嘴巴食物加上猛灌牛奶，他有预感这样下去自己会呛到——
“噗！”
詹琦看到了被喷出了老远的奶液，嘴边湿湿的，鼻子也湿湿的，他一摸，摸到了从自己鼻子和嘴巴流出的牛奶。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罗桀小时候有一回吃面呛到，从鼻子里喷出面条的画面，詹琦忍不住笑了起来，抹着脏兮兮的下巴庆幸周围只有罗桀，其他人不在场，看不到他的糗样。
手腕忽然被抓住，拿开，干净的纸巾代替他乱抹一通的手仔细地擦起了他的下巴脸蛋。詹琦装作无意地推开罗桀的手，自己在旁边抽了几块纸巾往脸上糊，“小事儿，我自己来就行了！”
罗桀收回手离开饭厅，很快带了一条热毛巾回来，詹琦想接过，可是好友丝毫没有把毛巾给他的意思，俯身对着他的脸蛋认真地擦拭。詹琦如坐针毡，他怎么才发现，他和罗桀真的太过太过亲密了，他是怎样的笨蛋才会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罗桀的照顾？他总以为是自己在照顾罗桀，但从醒来到现在，睡衣、床单、三明治、牛奶、纸巾、热毛巾，一样接一样，他都要错觉罗桀像自己小时候的佣人阿姨了。也正是因为他们形影不离，他身为哥哥没有和罗桀适当保持距离，鼓励罗桀与更多人交往，才会害罗桀以为喜欢上他了。
罗桀喜欢他这种人有什么好处？何况罗桀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他在推特刷到过的，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性都基本上不会对好友产生欲望，他们更加不可能。
正走着神，詹琦感到把脸蛋擦得舒舒服服的热毛巾没了，他眨眨眼想插科打诨一句，罗桀的脸突地在眼前放大。詹琦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接纳轻轻顶着他的唇瓣请求准入权的舌头，被舔得有点触电感的同时心想罗桀真的好喜欢在餐桌边上吻他。
等会儿，吻……他？
詹琦的身子倏地往后一退，察觉到不妙已经晚了，随着“砰”的一声，他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上。詹琦“嗷”了一声，龇牙咧嘴地喊疼，但在被罗桀冷不丁从地上抱起来后吓得好像忘了痛。想到昨天晚上遭人目睹，他仿佛胃都要打结了，赶紧忍痛挣扎着用力从罗桀怀里跳了下来。他拍拍衣袖，无视罗桀神色糟糕的脸，悄悄后退两步跟金发青年拉开距离，“你干吗呢，我又不是骨折了，搞那么夸张，哈哈。”
罗桀答非所问，“詹琦，说太多的谎舌头会烂掉。”
“呸呸呸！你才烂舌头，而且我哪有说谎？”
“我昨晚是和莎莎接吻吗？”
詹琦的手心出了汗，“我说‘是’你信不信啊？”
“……”
“好了好了，别纠结这个了，去看看莎莎起床没有，今天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儿吧？”
“和莎莎？”
“还有她的姑姑啊，对了跟你说，莎莎的姑姑没比我们大多少岁，听说也是个大美女，”詹琦兴奋道，“说不定她对我一见钟情，那我们今天相当于提前四人约会了！你说好不好？”
罗桀沉默了一会儿，答道：“随便吧。”
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圣诞假期转眼快要结束了。罗桀要带去学校的东西不多，一个背包就能装完，他三两下收拾好一切，与父母告别后步行到车站坐大巴回学校。
临走前，罗妈妈一边将脏衣服抱去洗衣机一边还在问，“这个假期詹琦怎么都没有来咱们家，你们吵架了吗？”正在客厅读报的罗爸爸不以为然，“元旦节之前罗桀不是才去詹琦那儿住了几天么。”
“没吵架。”罗桀将自己吃早餐用到的餐具洗净，走出厨房，“我走了，到学校之后我会打电话回来。”
门打开，外头没有下雪，天阴沉沉的宛如彩照被去色，风钻入房门带进来一点灰意。罗妈妈开洗衣机的时候恰好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少了呼呼风声的房屋一下子变得安静，她突然担心起儿子有没有穿得足够暖和，匆匆拿了一件罗爸爸的羊毛衫便追了出去，可她站在家门口左右张望，已经没有儿子的踪影了。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不远处，看起来很像是詹琦家的，但是车里面就司机一个人，那肯定不是詹琦来接罗桀的车——她老爱夸儿子的好朋友是个甜心，她知道要是詹琦真的来了，不可能不进来和自己打个招呼，再天花乱坠地赞叹自己做的点心好吃。
“他们肯定吵架了，”吹了短短十几秒风罗妈妈就冷得打了数个喷嚏，她只好关了大门，揉着鼻子回到温暖的屋里，“詹琦竟然没和咱们儿子一块儿去学校，我还以为他们离不开彼此，毕竟上大学都没能让他们互相疏远。”
“哦，”罗爸爸翻了一面报纸，显然不在意，“有什么好操心的，罗桀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道理。”
“但我们和詹家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罗桀没出生的时候我们还说如果他是女孩儿的话就嫁到他们家去。”
罗爸爸抖抖报纸，彻底不回话了。
在学校旁的车站下了车后，罗桀先到了附近的书店租教材，要是晚了的话就只能买昂贵的全新教材了，因此他是提前回的学校。去年夏天他也是如此，不同的是去年詹琦和他同时来学校，今年没有。其实两天前，詹琦发过消息给他说要让家里的司机送他回校，但罗桀婉拒了，他问了句「你不一起吗？」，詹琦立马发了老长一段话过来说抽不开身，说得头头是道的，罗桀没有拆穿，但明白詹琦事实上是怎么回事。
詹琦在躲他，从元旦节的早晨开始。
那天詹琦提议的四人约会没有去成，等詹琦的朋友们都离开后，罗桀留下来和玛丽阿姨一起清理乱七八糟的几个厅子。詹琦说是要加入打扫行列，结果没几分钟就笨手笨脚地打破了一个酒瓶，完了还蹲下身伸手去捡，罗桀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詹琦割到了手，只能无奈地停下手里的活儿拿医药箱帮他处理伤口。
检查有没有碎玻璃进了肉，消毒，包扎，罗桀一步一步认认真真地做下来，在准备给詹琦受伤的手指裹上纱布时，手不小心碰到了詹琦的手。
詹琦猛地闪开，讪笑着说自己来就行，一边试图拿过纱布，罗桀不理睬他，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缠好，完成后捏着他的手想要亲亲他的脸蛋。詹琦慌里慌张地别过脸，支支吾吾地说被玛丽阿姨看见就糟糕了，可接下来的一整天，罗桀只要稍微靠近他都一惊一乍地弹开，几次下来罗桀便与他保持距离了。
那天傍晚吃完玛丽阿姨做的饭菜后罗桀回了家，据詹琦说詹妈妈要他现在坐飞机去首尔，他们临时希望詹琦可以来一起旅行，所以只能打断他和自己之前的计划。而那天过后，直到今天，罗桀都没有和詹琦见面，或许是有时差的缘故，两人甚至连电话也没有通一个。詹琦偶尔发来照片，罗桀除了保存下来做不了别的，每天与詹琦的对话基本上就是后者去了哪个地方看了什么风景——罗桀向来寡言，如果詹琦不主动挑起话题，两人几乎无话可说，就像这十几天。
不过实际上，詹琦除了天天向罗桀报告行程以外，还有说些额外的话，诸如「韩国好多女孩子都很漂亮，但我总感觉她们长得好像，要是我们都找了韩国女生当女朋友，该不会分不清彼此的女朋友吧，哈哈」
「罗桀你看到照片左上角的女孩子了吗，我刚刚翻照片的时候才发现她在看镜头耶！她长得很聪明的样子，感觉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看看这个女生，你觉得是她漂亮还是莎莎漂亮？」
「你有趁莎莎在布鲁克林约她出去吗？算了，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小桀，不要担心又被她拒绝，男人就是要脸皮厚一点才能追到女生的」
「今天莎莎跟我说开学之前我们可以四个人一起出去玩！原来上回她说不方便是真的不方便，我们没有被讨厌！不知道她姑姑长什么样子？」
「你的回复也太冷淡了，你根本不明白哥哥的用心良苦」
……
罗桀当然明白，他明白得很。
开学前两天，詹琦终于也要回学校了，今天下小雪，罗桀戴了帽子围巾在楼下等他。从车里出来的人马上嗷嗷喊冷，罗桀将帽子脱下来戴在棕发青年的头上，将近一个月不见，詹琦的脸变圆了些，下巴肉肉的，罗桀盯着他看，半晌吐出一句“胖了”。
“去你的！”詹琦笑着将帽子脱下来塞回罗桀手里，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还行吧，而且壮一点的男人才能给女生安全感。”
司机在詹琦的指示下将行李搬回了租房，罗桀站在门外，等司机下楼了才进门。可是司机搬完最后一箱行李打算离开时被喊住了，詹琦踢掉鞋子光着脚往厨房走，“你吃点药再回去吧，我这儿有大把。”
“不用了，我怕吃了打瞌睡，要是你想帮我的话，别跟詹先生提起，免得他觉得我特意想传染给你。”
“我跟他说这个干吗，我吃饱了撑的？别怕，肯定有吃了不瞌睡的。”詹琦边说边凭记忆翻找，找了两盒出来都发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副作用，正愁着呢，突然灵机一动，跑去翻厨房的顶柜，“我记得这儿还放了一瓶感冒药，在糖浆的后面。”他踮脚去拿，还没够着，一只手越过他将里面的白色药瓶拿了出来，他回头一看，是罗桀。
“你真贴心，罗桀！我看看，咦……？只剩一颗了？”詹琦纳闷不已，“我上次看的时候记得还有蛮多颗的，怎么现在快空瓶了，你中间有感冒吗？”
罗桀从詹琦手里拿过那颗小药丸，顺手扔进垃圾桶里，“有喝了不瞌睡的冲剂，我拿给他吧。”
“但你也不用把这个药扔掉吧？”
“以后不需要了。”
“哦……”詹琦应声，实则一头雾水，罗桀去给司机拿感冒冲剂了，他低下头，举起手里的空瓶子，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詹琦想起旅行当中的一晚。
那天的行程结束得早，在酒店没待多久，詹玚就缠着詹爸爸和詹妈妈还要出去玩儿。詹琦不想去就一个人待在套房里，点了好多吃的喝的让人送上来，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就边吃东西边玩手机。
转眼过了一小时，詹琦打着饱嗝躺倒在床上，几小时前他给罗桀发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复，他百无聊赖地点进对话框，又把刚才拍的食物照片发给罗桀，想了想补充一句「配餐的土豆泥太好吃了，如果你求我的话我会考虑空运一份回去给你」。
手机屏幕十五秒不碰就会自动息屏，詹琦四仰八叉地躺在顺滑舒适还没被抖开的被子上，手指戳了好几回屏幕，对话框也没有变化。他噘噘嘴退出界面，手指胡乱地滑，忽地一个图标跃入视线，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有段时间没登录这个了，他买的年度会员，不知道落了多少新片没有看。
不看好像有那么点浪费，詹琦打开转了一圈，几部下来都兴致缺缺，他点到自己关注的女优的动态，竟然没有新片出来，他失落地退出那一栏，正准备把app也关掉，突然屏幕左下方的推荐好片区域有动图跳进了他的眼里。
他定睛一看，是个金发男人在干一个棕发妞儿。
詹琦一直对金发碧眼有种没来由的着迷，记忆中他的历任女友里一大半都是这样的长相，他觉得自己和那个被金发辣妹新娘杀掉的比尔爱好相近，说不定他五岁的时候也会对着电视里面的金发女郎猛嘬手指。不过平时，金发对他有吸引力仅发生在女生身上，就怪这个男优的金发太惹眼了，一望无际的成熟麦田也办不到如此灿烂。
这部片比想象中还要好看，他们在一个派对里看对眼儿，等不及共舞的浪漫一曲结束就迅速地到了男人的车上拥吻在一起，詹琦喜欢这个棕发妞儿的热烈眼神，她在男人解皮带的时候就已经把裙子撩起来踢掉丁字裤等着了。
詹琦洗过澡了，因而轻轻松松地就把手伸进了裤头，他最爱看进入，便像那个妞儿一样也眼巴巴地等着金发男人赶紧提枪上阵，好让自己也爽快爽快。男人将两条纤瘦白嫩的腿握住分开，詹琦也跟着棕发妞儿一块儿喘，娴熟地抚慰自己硬了的东西。就是在这个时候，屏幕最上方弹出小小的消息框，罗桀给他回消息了。
詹琦点开来，左手打字太不顺手，便给自己的好友发语音：“罗桀，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尽管那边只回了一个问号，詹琦也大受鼓舞，连忙切回页面点下载，等会儿好给罗桀发过去。不过下载需要时间，詹琦急于分享，便停下手里的功夫，截图几张发给好友：「你来看看这个，我要订阅她了！」
「长得有点眼熟。」
「眼熟？你不会偷偷看过吧；d」
「你不觉得吗？」
我？詹琦眨眨眼睛，顺着罗桀的话切回视频认真地盯着女优的脸看，边看边回想是不是长得像哪个同学，结果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他正想回去问罗桀是不是记错了，镜头给了那个金发男人一个特写。
詹琦一下子呆住，从这个角度看，这个男优长得太像……罗桀了。接下来就是插入的镜头，詹琦下意识地盯着看，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自己给撸射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地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金发和棕发，莫名心虚地丢开手机，同时叮的一声，视频下载好了，他才想起来可以发过去给罗桀看了。
唔，不，他不要发。
詹琦瘫在床上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该给罗桀回一条消息说自己没发现他们有和谁长得像，拿起手机却发现罗桀新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还有做梦么？」
詹琦一瞬间便明白好友在问什么，他稍作回忆，惊喜地发觉自己近段时间没再做那种梦，应该是没有和好友相处的缘故。
说起来，詹琦是头一回和罗桀分隔这么久，按照以往，半个月没见面就要打破纪录了。他们打小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中学，再从中学到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他们上学一块儿上，假期也待在一起，高中开始连旅游都要结伴去。詹琦知道罗桀能猜出来自己不是非去韩国不可——他的好友那么聪明——但他不觉得自己过分，他搞出来的烂摊子必须收拾，那天晚上有不该做的事、不该说的话，两个人都心照不宣。而且他自己也受到惩罚了的，他每天给罗桀发那么多照片，得到的只有寥寥数语。
都怪罗桀那么冷淡，才害詹琦有刹那的疑惑，竟然怀疑起自己拿的那瓶药空得那么快是另有玄机，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那些还没成型的可怕推断。他和罗桀当中，如果有一个人要做坏事的话，就算是他也肯定不会是罗桀。
詹琦没说，他好想念他的好哥们罗桀，比他预料中还要想，在车里远远地看到等在楼下的罗桀时他都想打开车门跑过来了。旅游的时候他有好几次想跟罗桀视频通话，还好他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每次都忍住改为聊有关莎莎的事情。跟之前不同，罗桀没再否定喜欢莎莎，而且罗桀的其他反应也让詹琦确信那晚听起来言之凿凿的话不是罗桀真正的想法。罗桀要是真的，呃，喜欢他，他怎么会察觉不出来，连自己发的消息都爱理不理，这是对待心上人的态度嘛？詹琦又庆幸又无奈，在心里长吁短叹罗桀在感情上真是一窍不通，要是没自己帮帮他，说不定四十岁还得继续保持单身。
幸好他去了这趟旅游，罗桀应该想通了很多，不然也不会爽快答应詹琦提出的四人约会。姑且称它为四人约会吧，虽然詹琦还没见过该跟自己“配对”的女生，莎莎的姑姑——要是跟想象中差太远，他就放弃与她发展的计划好了，能帮罗桀拿下莎莎也不亏。
和以往四人约会之前一样，詹琦拾掇好自己后打算去替罗桀整理仪容仪表，他一出房门，就看到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棕黄色呢子大衣等在客厅里的罗桀，头发往上梳得整整齐齐，正低着头整理桌面的药箱，英俊得跟刚才司机放进来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箱子格格不入。
金发青年留意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用眼神询问自己怎么了，詹琦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都被你帅到了，今晚你肯定会迷死莎莎的。”
罗桀“嗯”了声，淡淡打量了下詹琦，继续手上的动作，“而你看起来像个傻瓜。”
“小混蛋，我都夸你了，你就不能夸我一句？”
“哦，”罗桀再次抬眼看向穿了件兜帽衫的詹琦，半晌说道，“很可爱，像头小猪。”
詹琦佯怒地跑过去，桌面上的白色小瓶子正好映入眼帘，因为是自己随手放的，所以离罗桀有点儿远，还没被收拾到。他想了想，抓起瓶子在罗桀面前晃动，“罗桀，这个是什么药啊，为什么要放在橱柜里？”
罗桀瞄了一眼，答道：“治笨蛋的药，你可以从垃圾桶捡起来尝尝看。”
“哇，一大瓶治白痴的药你都吃完了，副作用肯定很厉害，难怪之前还说胡话。”
小药箱咔咔两声锁好，罗桀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詹琦跟在后面问他怎么不回话，他停了停脚步：“不是你说的约会要准时？”
詹琦眉开眼笑，“是你迫不及待想见人家了吧？你回学校都那么多天了，她又住得不远，怎么就是不知道去约出去喝杯东西呢，琦哥哥不在就害羞成这样。”
“我们前天见过面。”
“啊？”大步踏出房门的詹琦吃惊地转过身来，“是吗？我靠，有你的嘛，竟然偷偷跑去约会了。”
“不算约会，我们聊了未来的规划，明年打算在佩仪工作的公司实习。”
“佩仪？这是谁呀，你不是跟莎莎出去吗？”
“佩仪是莎莎的姑姑，我以为你知道。”
“你们已经认识了啊？”詹琦挠挠脸颊，跟在罗桀身后进电梯，“怎么样，她漂不漂亮？”
罗桀眼睛望着前方，“嗯。”
“不过她已经工作了吗，工作多久了啊，会不会不喜欢还在读大学的男生？她还没有男朋友吧？”
“不清楚。”
“也对，你的目标是莎莎不是她，等下我自己问就好了！”詹琦信心满满，“这样还能增进感情。”
算盘是打得响，可是等四人见上面，一个小时相处下来，詹琦发现自己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别说想象中的与对方谈笑风生了，甚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佩仪的确漂亮，詹琦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忍不住呆了几秒，她和莎莎穿着同款的长大衣，一个红色一个卡其色，气质不尽相同，但都跟詹琦交往过的女孩儿截然相反。这样的女生看上去就聪明不好惹，詹琦试图约她们去酒吧跳舞，结果两个人都淡淡微笑着摇头拒绝了，最终他们去了附近的一个画展，逛完后在展厅外面的咖啡馆坐了下来。
点完好几份点心的詹琦如释重负，天知道刚刚对于他来说简直无聊透顶，那些画是很好看没错，可是他花十五分钟就把整个画展的画欣赏完一轮了，还抽空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而好友和两个女生都不见踪影。他折返回去，只见罗桀他们还在十分钟前他经过的一幅画前面低声讨论。
詹琦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抱着胸也端详起那幅画来，“嗯，是很不错，颜色很鲜艳，后面有更美的，一起去看看吧？”
两个女孩子置若罔闻，眼睛甚至没有看向他这边来，詹琦有些泄气地戳戳正在听她们说话的罗桀，“你们要改行当画家吗？”
罗桀稍微朝他的方向侧了侧，“去休息区等一下我们？”
“唔……好吧。”詹琦本来想催一句让他们快点儿，但是想到这样可以让罗桀多点时间和两个女孩子相处，硬生生把话憋住了。展厅里面信号不怎么样，还好他可以玩儿不需要联网的消消乐游戏。
咖啡和点心陆续被端上来了，詹琦把糖和淡奶全部加进自己的咖啡里面，一边来回搅拌，一边偷偷用余光瞧坐在自己对面的佩仪。她好像没有在看自己。他抬了抬头，美丽成熟的女生果然正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罗桀，他又把头偏向左前方一点点，莎莎也在看着自己旁边的罗桀。
詹琦心里冒出一句糟糕，自己成了透明人了，垂着头丢下搅拌棒抿了口咖啡，一口喝下去又苦又酸，难喝得叫他差点当场把喝下去的液体呸呸呸地喷出来。他马上拿起叉子去戳薯条过过口，不料这家店的番茄酱也是酸死人的那种，而他又习惯性地蘸了很多番茄酱，真是倒霉透顶。要是只有罗桀在这儿，他十成已经把薯条吐出来了，可两个女生在对面，他只好艰难地把裹满酱料的薯条咽下去，眉毛几乎都要拧成一团。
不过这也有好处，好吃和难吃的东西都能开启话题，詹琦语气夸张地提醒两个女孩子千万不要蘸太多番茄酱，对面的佩仪点点头，轻启唇瓣说道：“你怎么不吃？”
“我吃了呀，不然怎么知道……”詹琦接了腔才意识到佩仪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尴尬得连忙低头又去吃没有人动的另一碟小吃。莎莎也开口了，“罗桀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吧？”
是啊是啊，他什么都不爱吃，吃我的口水最起劲儿，你快点儿跟他谈恋爱你就知道了……詹琦在心里嘟囔，扁扁嘴扭头去看害自己一下午都被无视的罗桀，却正正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睛。詹琦忍不住噗嗤笑了，佩仪和莎莎都在看他，他却在看自己，这像什么话嘛。
詹琦拍拍罗桀的肩膀，朝对面努努嘴巴，“错了错了，看着我干吗，又想借我来掩饰呀？”接着他转头对两个女生说道，“他特别害羞，总是不好意思跟女孩子们对视。其实他来之前就有跟我说，他很喜欢你……你们。呃我不是说他两个都喜欢，他是很专一的人，非常专一的，但也不是不喜欢，我的意思是……”
莎莎笑道：“我们明白的，詹琦。”
詹琦自觉失言，轻咳几声闭嘴了，此时对面的两个女生站起来说道：“抱歉，我们去上洗手间。”
“好的。”
要不就是坐的位置不对，头顶有一束灯光直直照着脑门；要不就是刚才喝了难喝的咖啡，吃了难吃的薯条，不然詹琦现在不会感觉自己眼睛不会眨了，话也不会说了，平时灵活的舌头打成个死结。两人同时一动不动的气氛太过尴尬，詹琦为了打破这个局面，低头去拿被放在莎莎的座位面前的蛋糕，可惜手是伸出去了，却还差那么点才够得着。棕发青年决定自己这一刻的任务就是得到这块蛋糕，于是努力地往前倾了倾身体，终于顺利捏住了精致小瓷碟的边缘，他松了口气，结果手在缩回来的时候手肘“砰”地碰倒了罗桀点的红茶。
茶水一下子流得到处都是，詹琦慌里慌张的低呼也跟着冒了出来，他忘了手里还拿着点心，好好的伸手扶茶杯变成了将蛋糕递给罗桀的添乱画面。罗桀眼明手快地一手把杯子扶起来，一手还真的接过了詹琦的蛋糕，人也往后退了一步，不过还是晚了，裤子被倾泻而下的茶水沾湿了一片。詹琦见罗桀两只手都不得闲，急急从桌面抽了两张纸巾把湿的地方按住，自觉担当起照顾人的哥哥角色——实在久违，罗桀从来不是冒冒失失的人，因而他没有太多表现的机会。擦了半天詹琦才回过神来罗桀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那么笔直笔直地站着，抬头果然对上了后者的目光。
棕发青年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神左躲右闪，他没说任何过分的话，该心虚该反省的应该是罗桀才对，“还好你的裤子是深色的，看不太出来。里面那层有浸湿吗，要不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买一条新裤子来。”
詹琦说着就要起身，尚未站直就被一只手掐着肩膀按得重新坐下，金发青年有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想装傻吗，琦哥哥？”
这句称呼放在平常詹琦是很爱听的，但现在从罗桀口中出来却不明不白的让他浑身难受，他定了定神，既然罗桀魔怔了似的，那他得赶在两个女生回来前赶快把话说清楚。詹琦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小桀，我知道之前是有点出格，但我还是喜欢女孩子，对男的没啥想法，你也是吧？刚刚你也说了，要是我没有那玩意儿，你根本不会对我有一丁点那种想法，所以你琢磨琢磨，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罗桀冷笑：“你说说看吧，詹琦，你什么都长了，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什么意思？”詹琦顿时面红耳赤，他把这个秘密告诉罗桀将近十年了，对方从未说过这种字眼，就算他偶尔开玩笑地在罗桀面前调侃自己多长了个破玩意，罗桀也从来不会顺着往下说一句不好听的话。
但现在，罗桀是不是在说他不男不女？
咽下去不久的饮料食物好像在往上涌，詹琦感到自己要被这间差劲的咖啡馆搞吐了，但现下不是用呕吐物报复罗桀的好时机，詹琦抿唇忍着一嘴巴的干涩和咸苦不再看罗桀的脸，别过脑袋时被睫毛的湿重黏腻感惊得一个激灵，他控制不住眨了下眼，竟然有两颗水珠啪嗒掉了下来，气得他想跳起来喊丢人。搞什么，他压根没想哭，刚刚他和罗桀互瞪的时候竟然憋了一眼眶泪水吗，岂不是会让罗桀觉得自己因为这么一句屁话就气哭？什么狗屁东西，他在做梦吧，他的罗桀不是这样的，是绝对不会因为身体缺陷对人产生偏见、甚至说出冒犯人的话语的，他认识了罗桀那么多年，和罗桀当了那么多年的至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罗桀的秉性和为人。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回家说吧，詹琦。”
詹琦立马呛道：“回家？回什么家，我都在想我们有没有必要继续一起住了。你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怕什么被人听到？反正再怎么着莎莎和佩仪都喜欢你不喜欢我，也就我傻逼一样的还以为这是个四人约会，其实没人看得上我。你想说我身体有毛病可以大声说，你觉得跟我做朋友是为难你了也可以说，反正你都可以说出想操我的逼这种话了……”
罗桀忽然低声说道：“对不起，詹琦。”
詹琦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说，霎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罗桀垂着眼睫看他，浓密的睫毛无辜而愧疚，眉毛也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道歉把詹琦弄了个措手不及，他心头一软，“噗”地笑出来，“真是的……好了，瞧你这可怜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小桀，你真的学坏了，这种脏话都能说出口了。”
罗桀重复了遍，“对不起，詹琦。”
“行行行，不用再说了，哥哥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詹琦笑逐颜开，“对了，她们俩怎么回事啊，上个洗手间怎么上了那么久？”
“趁我们不在，说我们什么坏话呀？”莎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詹琦连忙回头，佩仪正勾着唇角对他们笑，“今天晚上谢谢你的晚餐和画展门票，詹琦，这一顿我们付了钱了。”
“啊？不用这么客气啊，我还要感谢你们愿意出来呢！”
两个女孩笑着挥挥手说要走了，还拒绝了詹琦送她们回去的提议，棕发青年瞄了眼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好友，追上去开口邀请道：“这个周末要不要再见面？”
直到走出电梯快要到家了，詹琦还在得意洋洋地向罗桀邀功，两个女生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便同意了周末的约会邀请，意味不言而喻，“还好有我在，对不对？她们分明就很期待进一步发展，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听到没有？悄悄告诉哥哥，其实你更喜欢佩仪对吧，我早就想过你喜欢成熟款的。不用把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我见都没见过佩仪，说跟她配对都是开玩笑的。”詹琦率先走到家门口，用指纹解了锁，察觉到身后没人跟着进门，走进屋子里了又折出来，“罗桀？你怎么走得那么慢啊，还不快进来，外面没有暖气冷死了。万一是和女孩子约会，这样慢吞吞的可不行。”
罗桀今天的确走得慢，右手还拿着手机在按，詹琦等他走近了才转身进屋摸灯的开关。他一边兴致勃勃地讲周末的约会计划，一边抬起手，手指首先摸到了墙壁，显然没摸准，便往右挪挪，碰到了开关。他的指尖往上头爬过去，正要开灯，突然一股巨力钳住了他的手腕，詹琦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也被握住了，而后分别被牢牢按在脑袋两边的墙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欺身靠近，詹琦的嘴巴被撞得一疼，两片唇瓣被用力吻住，他下意识地抗拒，然而被固定在墙上的两只手纹丝不动。无礼的侵犯者轻易地用舌头让他的牙关松开，柔软舌头随之被含住，久违的津液交融，詹琦哼了两声，仰着脖子接受起了粗蛮的亲吻。
小剧场1音乐盒
琦琦小时候有一回和罗桀闹别扭，刚刚才吵完架呢，罗桀低着头说你出去，而琦琦捂着眼睛大声说完再也不要见到罗桀了后，忍着眼泪收拾小书包时，詹妈妈来电话了——她临时有事，不能按时来接琦琦，最早都要晚饭后才能来，也就是说琦琦突然要在罗桀家多待几小时。
罗妈妈：小宝贝们开心吧？又可以继续一起玩儿了，我晚饭再来喊你们。
门关上了。
琦琦：……
罗桀：……
琦琦：……
罗桀：……
罗桀打开了一个音乐盒。
背对着罗桀坐在地上的棕发男孩动了动，微微往后偏了偏头。忍了又忍，还是敌不过好奇，这边的罗桀正低头拨弄着音乐盒，突然看到了一双穿着白袜子的小脚丫，然后是蹲了下来的琦琦。
罗桀：想看吗？
琦琦犹豫地接过，玩了几下便觉得新奇地咯咯笑，突地又抬头看罗桀的表情。
罗桀：喜欢吗？给你的。
琦琦：啊？
罗桀：嗯……送给你了。
琦琦：送给我？
罗桀：爸爸出差还带了好多别的东西回来，我带你去看看？
琦琦：嗯！
小剧场2苹果汁
琦琦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手指点着点着突然抬头：罗桀，家里还有没有苹果汁？
罗桀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过来：没有。想喝？
琦琦扔下手机跑到冰箱前面：对呀！这就喝完了啊，我看看。
罗桀：我去买？
琦琦：还有苹果耶，苹果榨汁应该也行。
罗桀：嗯。
琦琦和罗桀一起榨了苹果汁，罗桀喝了一杯，琦琦把自己那杯放进了冰箱。
罗桀：不是想喝吗？
琦琦：唔～其实我是看到推特有人说睡前喝苹果汁可以做那种梦，我就想试试！
罗桀：那种梦？
琦琦：就是，嘿嘿，你懂的啦。我先试试，如果真的能梦见大胸美妞，一定告诉你。
罗桀：好的。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琦琦嚼着被罗桀切成小块的苹果发呆。
罗桀：昨晚有没有做梦？
琦琦：吓？！噢噢，还，还真的有……
罗桀：那怎么不高兴？
琦琦猛地低下头，不与罗桀对视：也没有不高兴……“妞儿”的胸还真挺大的，哈哈……
小剧场3偷拍
詹琦没事就喜欢摆弄罗桀的手机。
还在和朵朵恋爱的时候，有一回三个人一块儿出去玩，朵朵让罗桀帮她和詹琦拍合照，拍完之后小情侣二人自然而然地想瞧瞧照片长什么样儿。罗桀很大方地将手机递给詹琦，马上被朵朵抢了过去，女孩儿一张张细细地翻，惊喜不已地说道：“罗桀真会拍照，拍得我腿特别显长，詹琦你说是不是？”
詹琦自豪地昂了昂下巴，“当然啦，罗桀有艺术天赋，摄影拿过奖的，还会画画。”
“哇，罗桀这么厉害啊？”女孩儿涂了漂亮指甲油的手指尖划啊划，突然停了下来，“咦？这个……詹琦，这是你睡觉的照片欸。”
“什么？”詹琦原本在冲好友竖大拇指，闻言把脸凑到女友旁边去看，微微睁大眼睛，“真的是耶，怎么回事？”照片里的棕发青年一副酣睡面容，闭着眼睛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眉头舒展，嘴巴微微张着，就是在睡觉没错。朵朵的手又划过一张，依然是詹琦睡着的照片，这张比上一张的睡相更糟糕，睡衣都没有穿好，露出一片肩头。
女友咯咯笑着转头看他，詹琦立马嗷嗷大叫夺回手机不让女友再看，然后朝好友扑去，“你竟然拍哥哥的糗照？！”
罗桀伸手接住他，“顺手拍了几张。”
“全部删掉，一张都不能留！”詹琦抓住罗桀的手指给手机解了锁，对着那几张照片端详数秒后迟疑了，“不得不说你还拍得蛮帅的，除了嘴巴张得老大这张……算了不删了，回头你全部发给我。”
之后，詹琦再玩儿罗桀手机的时候，再也没找到好友给自己新拍的照片了，连自己和朵朵的照片也不翼而飞，不禁在心里偷偷遗憾。
后来。
琦琦：你之前没少拍我吧！
罗桀：嗯，一直有拍。
琦琦：你都藏哪儿了啊？
罗桀：密码相册。
琦琦：难怪我找不到，还以为你没拍了……不管了，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拍，你拍了我那么多，现在轮到我拍了，我肯定比你拍得好！
罗桀：你可以吗？
琦琦：有什么不可以的，少瞧不起人！你做你的，我拍我的，我手稳得很。
罗桀：嗯。
琦琦：来，我在这个角度，你可以开始了。先解开皮带，拉开裤链，脱下裤子，哇靠，嗨，小桀桀，你啥时候起来的，都不跟哥哥说一声。好了，现在你在床头这个位置坐下，我……啊！你拽我腿干吗，镜头都晃了！
罗桀：我做我的，你拍你的。
琦琦：不应该你先自己做做吗？你现在严重打扰到我了，你得轻轻地……唔！干吗呢，拔出来拔出来！拍不到了！！！
罗桀：出来了，拍到了么。
琦琦：又又进去了！拍个屁啊，你故意欺负人！
罗桀：那这样。
琦琦：别别在外头蹭！痒死人了……
罗桀：……琦琦，我来拍？
琦琦：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