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突然了。
惠弥轩本来已经将周刚制服,却万万没想到断了右臂的华承辉并未毙命,更没有想到他对周刚的恨如此强烈,竟不顾自己的重伤,拼了一条命也要杀周刚。
想救周刚,终究是晚了。
电光火石的一刹,眼前红光一闪,什么东西将华承辉的身子斜着打出去老远,恶贯满盈的家伙哼都没哼一声便死在了地上。
缪成终是来晚一步,正自懊恼,待仔细辨认倒在血泊里的人并不是齐骏,紧绷的心头方才舒缓了一些。
他认出这人不是齐骏,却没能认出来是周刚,这一疏忽算是将周刚送进了炼狱。
刚要向惠弥轩问责,猛地瞅到惠弥轩白花花摄人心魄的腰肢肚皮,臊地他急忙别过头去,强稳了稳心神守定门户,急急问道:“你把齐骏怎样了?”
惠弥轩很吃了一惊。她是知道缪成齐骏已经分开了才行的计策,怎么这家伙又出现了?真是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既见到了缪成,艾师肯定就在附近,惠弥轩最忌惮艾师的能耐,不敢与那道士死磕,缪成既是为齐骏而来,当然是把他支走,自己脱身为上。
“想救齐骏,还不快去翻开大钟,晚了就闷死了!”
“你若错指方向,耽误我救人,我誓斩你于剑下!”
惠弥轩放荡形骸,缪成实在瞧不得,此刻救人要紧,不能与她多纠缠,撂下这句狠话,从华承辉尸身上抽回水虹,掉转身急向钟楼奔去。
回到钟楼大院,水字营和官军已将局势控制住了,一拨人正围在巨钟四周探查,显然是听到了钟内传出的呼救之声,准备设法挪开巨钟。
官军主持营救,众人合力将巨钟底撬开一条可供人出入的缝隙,再由矫健的小卒钻进去,一个一个将被困之人救了出来。
缪成认出了灰头土脸的云非雪,急忙询问齐骏的情况。
云非雪呛了满喉咙的灰,暂时说不出话来,只将手向钟内指了指。
再等两人获救,官兵才将齐骏推了出来。
齐骏此刻已是神魂弥散,一对眼珠像蒙了一层老灰,丝毫没有光彩,任众人如何呼唤就是没有反应。
云非雪急切地抢过齐骏抱住,不住地摇晃,不住地呼唤。
齐骏迷离的眼神这才稍稍收拢,半晌方低低地问出一句话:“我爹呢?”
天光破晓,缪成回到落脚的客栈,站在客房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云非雪斜坐在床边,里边躺着齐骏。
他本来不肯睡,云非雪好哄歹哄喂他喝下了一碗配了安眠药的菜粥。
云非雪此役也受惊不小,好在身心并未受伤,见缪成神色凝重,便知道没什么好消息,但还是抱着一线侥幸轻声询问:“怎么样?”
缪成摇了摇头。
云非雪幽幽一叹:“是否等他缓一缓再告诉他?他已经很难受了!”
缪成咬了咬牙:“该面对的,不能逃避,这是他的责任!”
云非雪还想说什么,齐骏却醒了。
“你说吧,我能接受!”他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令妹的尸体在钟楼底阁下发现了!”
齐骏连着胸带着背不住地点头,两片嘴唇咬成一条窄缝。“她……有没有受人欺侮?”
“没有!”缪成临脱口的一刻隐藏了真相。
齐骏忽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也不知是安眠药的药劲未过,还是悲伤过度,双腿一软,噗通一跤跌到了地上,惊得云非雪急忙上去搀扶。
齐骏伸手制止云非雪的搀扶,倔强地自己爬起身来,轻轻地对缪成道:“带我去见见她吧!”
齐骊的尸体已给上了冥妆,此刻静静地躺在父亲齐枭的身畔。
齐枭的尸体戴上了万年冠,以掩饰顶门那触目惊心的塌陷。
听雷城此役可谓是元气大伤,城主殒命,大小姐夭折,七绝只幸存了被扣在钟底的康在山和陶晨,包括王冰、赵方、孟鹏举在内的精英武师十损其八。
康在山受伤,只有陶晨忙里忙外收拾残局,见少城主面色惨白地进了灵堂,急忙接了上去,却也不知该当说些什么,只引着少城主来到老城主的棺前。
齐骏终究没忍住眼泪,扶着父亲和妹妹的棺材无声而泣,引得在场诸人无不落泪。
为防他悲伤过度,缪成云非雪将他架出灵堂,到了前厅,艾师和尹菩轩已等候多时。
尹菩轩看着齐骏憔悴的神色,勾起了悲伤的往事,眼泪悄然落下,心中却已彻底原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