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干什么?”肖意不领情,目光扫到他右手上的创口贴,之前还没有的,就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肖数不自然地藏了一下,说:“切菜切的。”
肖意想这是什么鬼话,切菜切到手心?拿手当砧板?他轻轻笑了一下:“你们不是有大厨吗?还要你这位老板亲自出马?”
“你晚上怎么办?”肖数转移话题。
“就附近的宾馆住一晚,明天叫开锁师傅过来。”
肖数将“去我那住吧”几个字斟酌了几个来回又咽了回去,把肖意送到宾馆门口,收住脚步。
肖意回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穿着件黑色t恤孤身而立,胸前两臂的肌肉撑了出来,眉头微蹙,若有所思。他即便有很多过去,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却总是异常清澈诚实,不带一丝犹豫。
“回去吧,太晚了。”得肖意提醒,肖数微微颔首,挥了一下手,转身离开。
肖意打开宾馆一侧的玻璃门,发现后面跟个拖着大行李箱的男人,行走颇有些费劲,他便让开身,让其先行。
“谢谢。”陌生人的声音有些低沉,让人莫名地一怔。
肖意多看了他一眼,男人很高,年纪大概在三十到四十之间,穿着黑色长风衣,带着毛线的帽子,帽子一边拉得很低,几乎遮住左边眼睛。左腿残疾,走路时一瘸一拐。
肖意那一眼却引起了男人的注意,有些敏感地对视,眼神里颇有敌意。
肖意不是爱惹事的性子,马上收回目光,在前台拿了房卡上楼。那男人也是前后脚上来,一起进了电梯。
封闭空间里陌生人之间的几十秒也过得很慢。肖意刻意靠在一边,离得远些。电梯门开了,陌生男人拎行李箱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肖意的手臂。肖意只觉得那手掌凉得入骨,直侵入全身。
“不好意思。”男人放开手,头侧仰了一下,肖意看清他左眼眼球异常,竟……是假的,不知为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吓到你了?”男人笑了一下,牵扯了面部僵硬的肌肉,竟是比不笑还慎人。
“没有,再见。”肖意开了门进去,然后听到隔壁房门同时打开的声音,他迟疑了一下上了锁。
肖意脱外套时发觉袖子上带着一丝香气,清清淡淡的不难闻,辩不出到底是什么,应该是刚才陌生男人抓他手时留下的。他不放在心上,去简单洗漱便睡了。
夜里忽而觉得让什么重物压着喘不过气,几乎窒息,他挣扎起来,拼劲全力醒了过来,一场梦魇终于结束,大汗淋漓。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动静。他起来打开灯,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去倒了杯水喝。
很多年没有做过噩梦,小时候睡眠质量也不错,属于一觉睡到天亮被抬走都不知道的那种。直到肖数父母车祸去世那次,他亲眼见到了血腥的场面,人都不完整了,脑袋凹进去看不清五官,胸口是个大窟窿,咕咕地往外冒血……那一年他上初二,肖数刚上高一。那时车还不算多,一场车祸就像一个爆炸新闻,附近的人几乎都知道。
肖意清晰地记得,出事那些天肖数就像木头一样坐在自家门前一动不动,时不时地有人过来看一下问一下。那时候肖意固执地认为他们全是看好戏的心态,总没好脸色给他们,只不眠不休地守着肖数,守着他少年时的英雄。
后来一份尘封已久的亲子鉴定打破了平静。鉴定报告是大伯母收拾肖数家房子时无意中发现的,以她不怕事大的性格,终究没给死去的肖数父亲留下面子,流言四起,好像说肖数父亲知道了儿子非亲生的秘密,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所以才死得如此惨烈。这些是后来的猜测,真相恐怕永远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