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根如玉的指尖上,沾了他的鲜血,像是明珠蒙尘,他又弄脏她了。
裴砚朝山苍摇头,勉强开口吩咐:“不要阻拦。”
“暗中保护她。”
山苍一愣,眼中有不解,但依旧没有任何犹豫点头:“是,属下遵命。”
林惊枝被沈樟珩抱着,往停在宫墙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忽然她眸色骤缩,落在匆匆从夜色中赶来的楼倚山身上。
她眼尾红得厉害,泪痣如同染血,林惊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沈樟珩怀中挣扎下来。
“楼大人且慢。”
“嫂夫人。”楼倚山叹了口气,远远地朝林惊枝行礼。
林惊枝虚弱笑了笑,声音发软:“他会死么?”
楼倚山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沾着的雨水,他摇头:“伤及心脉我不确定。”
“也许会吧。”
长久的沉默,林惊枝深浅难辨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一阵悲凉,她朝楼倚山福了一礼:“请你,救一救逢吉大人。”
状元郎百里逢吉?
楼倚山忽然想到许久之前,裴砚在书房里极为认真对他交代的话。
“楼倚山。”
“若哪日她有求于你,无论任何事情,你只管答应。”
楼倚山一双手稳稳抱着药箱,他垂眼帘没有拒绝:“好。”
一片混乱中,马车车帘被人从里朝外挑开,晴山和青梅跳了下来,她们一左一右扶着林惊枝道:“奴婢扶您上去。”
沈樟珩朝夜色中吹了一声尖锐响亮的口哨,哨响,骏马嘶鸣。
“云志你负责驾车,送你妹妹出汴京皇城。”
“我断后。”
沈家二房长子沈云志,朝沈樟珩点头。
他握紧手里的马鞭狠狠朝空气中一抽,霎时马车冲破沉沉笼着浓厚血腥味的漆夜,不过片刻,马车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没人敢阻止。
春夜,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直到两个时辰后,天空才隐隐漏出一缕鱼肚白色。
林惊枝靠在马车里,只觉得心口发胀,小腹也隐隐有几分作痛,她唇瓣苍白无血色,被晴山扶着。
青梅从铜壶中倒出还透着一丝丝温度的蜜水递给林惊枝:“太子妃娘娘,您多少喝一些。”
“这会子已经平安出了汴京城了。”
林惊枝吸了吸鼻子,只觉空气里还透着一缕许久散不去的腥气,她捂着口鼻差点吐了出来。
晴山和青梅面色大变,林惊枝朝她们摆了摆手:“日后还是唤我姑娘吧。”
“我已离开汴京,不再是他的妻子。”
林惊枝视线凝滞片刻,落在青梅的身上:“我同晴山说过,要离开燕北去往月氏。”
“背井离乡,远离故土,你可是真的愿意?”
青梅没有犹豫朝林惊枝点头:“奴婢无父无母,更无牵挂,奴婢愿意跟随主子一同离开。”
林惊枝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候马车缓缓在一处隐蔽的山路旁停下,后方传来沉稳有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大伯。”沈云志跳下马车朝沈樟珩行礼。
沈樟珩视线落在马车车厢瞬间,视线模糊了一瞬,他眼睛微微泛红。
“枝姐儿。”
“我让云志带着沈家护卫送你去月氏,崔家那边的马车和商船都已经安排好,不要担心。”
四周很静,落针可闻。
灰蒙蒙的天色,眼看又要下雨。
沈樟珩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潮湿,语调发紧。
良久,林惊枝忽然伸手掀开车帘,她走出马车,轻抿着的唇角透着疏离。
“为什么?”她沉黑的视线,冷冷看着沈樟珩。
“你明知带着大皇子那点禁军和沈家的兵马逼宫,绝对不可能成功。”
“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沈樟珩狼狈避开林惊枝的视线,他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告诉她。
“您是觉得亏欠吗?”
“对不起阿娘,亏欠于我?”林惊枝扶着马车,往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