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己马上要走,日后又要常来贾家,此时发作就不大合适了。
忍住心中的不悦,宝钗礼貌地笑了笑:“多谢宝兄弟过来看我。天色已晚,你明儿还要上学,只怕耽搁你时间呢。盼你好生读书,跟大表哥一样,早日金榜题名。”
宝玉见她坐在灯下,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身着鹅黄色薄袄,系着玫瑰紫葱黄绫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他心中暗道:“宝姐姐什么都好,就是人太无趣了些。好好的女孩子,偏偏跟那些禄蠡一般。”
这么一想,跟跟宝钗说话的心思也失了大半,只呆呆望着烛火出神。
宝钗见他这般,只自顾自低头打着络子。一时只闻外头蝉鸣,屋内倒显得静谧。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见他还不走人,宝钗心中就有些烦闷。突然帘子从外头掀开,却是莺儿走了进来:“宝二爷院里的袭人姐姐来了!”
宝钗如释重负,一迭声道:“快请她进来!”
话音刚落,袭人已是恭恭敬敬抬脚进来,见着宝钗躬身一礼:“给宝姑娘请安。奴婢来寻二爷,老爷正找呢!”
宝玉闻言吓了一跳,猛地起身:“好端端的,爹怎么突然想起我了?”也不待袭人回答,连忙对宝钗道:“姐姐先忙,我得走了!”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屋子,袭人见状,跟宝钗一礼,赶紧追着宝玉去了。
薛姨妈见宝玉急匆匆走了,一时有些纳闷。再一听是贾政找他,登时笑道:“那必是正经事,可不敢耽搁了。”言语间倒替宝玉描补起来。
不提梨香院这边,政老爹叫宝玉过去,为的却是族学里杨夫子告状的事。
杨夫子告诉贾珠,宝玉这几日时不时就请假,问起就是身上不舒坦。
都住一个府里,还在隔壁,贾珠怎能不知宝玉好好的,这是在装病?可他也不想做坏人,免得这小子心里记恨,于是便给政老爹说了,让老爷子收拾儿子去。
政老爹一听自是恼得很,立时怒了:“把那孽障给我叫来!”
袭人得了消息,又听说老爷似是不豫,心中担忧,慌忙过来找宝玉。
宝玉一听,便知所为何事,不由心下害怕。待出了梨香院,他急得团团转,想起什么突然道:“快去找我娘,让她救我一救!”
袭人应了,连忙往荣禧堂去,宝玉这才不情不愿地往贾政书房走。
待进了屋,贾政见他垂着脑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臭骂了儿子一顿,越想越气,又高声让长随取藤条来。
宝玉吓的瑟瑟发抖,腿一软竟跪下了。那长随却机灵,花了老长时间,只找了根极细的树枝过来。贾政一看简直气笑了:“这么细,顶什么用!换根粗的来!”
那长随无法只得应了,又同情地看了宝玉一眼。正以为宝二爷今天这顿打是躲不过了,就听小厮传话,说是王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