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女儿回去,想了想,王夫人还是让人叫长子下衙后过来一趟。自家老头子不顶事,这事说了这么久了,也没个下文!
贾珠得了信,傍晚便随王夫人一起用了晚膳。听了母亲的忧虑,他倒是有些明白贾母的意思。
索性宝玉走不了仕途,不如让他快乐些罢了。可贾母毕竟内宅妇人,还是考虑不周。眼下这些细碎的问题不都一一浮出水面了?
于是他一口应了此事,第二日便往贾母那边走了一趟。
见大孙子突然过来请安,贾母便晓得他是有事。见状,她打发了一干人等下去,笑道:“又有什么事儿,你说罢!”
见贾母上道,贾珠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什么都瞒不过您。孙儿今天来,是想说宝玉的事。
他今年已经七岁,男女七岁不同席,实在不好再在内闱厮混了。男孩子将来要顶门立户,他若什么都不会,将来媳妇都不好娶。
就算他只是做个富家翁,也得读书识字、学些规矩礼仪罢?您这边院子里除了他,都是女眷,他一个男子,多有不便。
还不如跟我一道搬去前院,有我盯着,总不会让他有事。”
贾母听他这么说,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是知道的,宝玉因着那玉,多受忌讳。我是想保护他,所以才一直留他在身边养着。
我看重他,旁人才不会轻贱了他去。且纨绔些也好,纨绔了才能活得久,活得自在。”
贾珠却不大认同:“您只觉得这般对他好,却不曾想,他日后会不会后悔现下的自在?身为长兄,我自会照料他一世,但人在世上,哪能随心所欲?
万一他自在惯了惹出事来,到时候还得家里给他善后,反倒徒增烦恼。还不如去族学读书识字,学些规矩礼仪,哪怕一辈子不科举,也是个明理守信之人。
且我听闻他有个爱红的毛病。人都有喜欢的颜色,也不是说男孩子就不能爱红。但他这爱红,爱的是丫鬟嘴上的胭脂红!
小小年纪就这般,若不知引导,将来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且他还在您院子里住,长此以往实在不便。
您想想大妹妹,她再过两年就要出阁。宝玉和她一个院子里住,这种事传出去,妹妹的名声何在?
女孩子跟您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同住,是提身份的做派。宝玉掺和在里头,可别害了大妹妹才是!”
见贾珠扯到元春,贾母也不得不正视此事。元丫头这亲事定的极好,对她几个妹妹将来也是有利的。宝玉的事若是让冯家有了芥蒂,万一亲事有变,就坏了事了。
且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大公主保家卫国,骂她牝鸡司晨的都不知凡几,何况一普通女子?若是被退了亲,名声就没了,哪里还能再寻到好亲事!
贾母想到此处,长长叹了口气。莫非竟是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