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风易俗,再立教化!
看样子我们在将来是大有作为啊!于此同时,在西苑的朱翊钧,看完了东厂关于袁咸安审理林有才案的禀文,邀请赵贞吉和张居正到紫光阁偏殿用午膳。
午膳是分食制,每人四菜一汤,一个菜一碟,不多也不少,再加一碗汤。
米饭换成了洞庭湖畔的米。
“大洲公,张师傅,这是华容县进贡的米,武昌农科所培育的洞庭四号晚籼米。米粒细长而稍扁平,细密晶莹,腹白较小,质硬粒大,油性较大,怎么样,口味还不错吧。”
赵贞吉呵呵一笑:“好吃,不过终究没有臣老家,四川的稻米好吃。”
张居正抿着嘴唇,神情有点严肃,“臣觉得很好吃,入口香甜。
华容离臣的原籍,江陵不远,都在长江边上,湖泊边上。水土差不多,华容能种,想来江陵也能种。”
朱翊钧笑着答道:“肯定能种。”
“湖广鱼米之乡,湖北开发之十有六七,湖南却开发不过十之三四。现在王子荐(王一鹗)督湖广,曹公在西北是拼命地给他塞百姓啊。”
张居正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说道。
“隆庆三年试探性的,迁移不到一千户,六千余人。今年计划迁移一万户,七万余人。大手笔,搞得王鉴川抱怨诉苦,说又超预算了,要想在什么地方找笔钱回来。”
朱翊钧答道:“国朝立朝以来,九边肩负戎任。为了能够就地解决军粮,朝廷历年来不停地向九边迁移百姓。
只是九边多苦旱贫瘠之地。山西、蓟州、辽东还好些。陕西、宁夏、甘肃就苦多了。尤其是榆林、延绥、宁夏诸卫、庆阳、平凉、靖虏卫,那些地方,多长根草都是难事。
边地百姓为了大明边戎,为了腹地安宁,苦了一代又一代人。
现在蒙古左右两翼归附,九边不复为边,也该让他们过一过好日子。迁居湖广鱼米之乡,分配熟地给他们,安家立足,再鼓励他们组成互助社,开垦荒地,施以优免,五年免征田赋。
王一鹗在湖广,做的也很好。”
赵贞吉问道:“皇上,臣听说王子荐借口平定武冈叛乱,从播州杨家外调了三千精锐苗兵,一番笼络后,三千苗兵大半不愿意回去,只求王子荐把家眷接过来,愿意在沅水和资水河畔盆地落户。”
朱翊钧哈哈大笑,“没错,王一鹗跟杨应龙玩了一招刘备借荆州,杨应龙气急败坏,几次扬言要反出我大明,自立为王。”
张居正刚好吃完,把碗筷碟子放到一边,马上有内侍上前收拾干净,又端上茶杯铜盆,请他漱口,再端来温水,请他把嘴脸擦拭干净。
张居正放下毛巾,说道:“皇上,而今广西安隆、上林土司被平定,广东罗傍瑶之乱,两广总督殷正茂正在收尾。
西南已定,数万虎贲之师枕戈以待,播州杨家想反,就让他反。
皇上,臣反而觉得现在是大好时机。
杨家三千精锐在外,兵力大损。被逼得仓促造反,粮草物资定会准备不足,届时殷正茂和刘显驱兵直穿贵州,再移一员能臣坐镇四川,堵住杨贼北面,王一鹗在东,四面合击,定能一举荡平杨贼,拔除这家割据地方六百年的土司。”
赵贞吉听到张居正有以殷正茂为平杨主帅的意思,出声道:“皇上,粤督殷养实平定安隆、上林两土司和罗傍瑶,功勋卓著,按律是要先回京叙职。”
朱翊钧看了一眼赵贞吉,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殷正茂是能臣,上马能治军平叛,下马能理政抚民。但是有奏章说他暴戾好杀,贪墨军饷。
赵贞吉暗地里向朱翊钧请旨,叫都察院中央监察厅组成专案组,秘密地查他,提请锦衣卫协助。
朱翊钧当时允了。
现在听赵贞吉说这样的话,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云贵湖广,朕准备托付给王一鹗。殷正茂在两广做的不错,等罗旁瑶乱事彻底平定后,诏他回京叙职。
两广是南海经略之根基,现在又新复安南,庶事剧繁,需要调一位能臣去接替坐镇。”
“皇上,臣觉得闽抚凌汝成(凌云翼)合适。”
“霜雪之后,必有阳春。现在两广安南,国威已立,宜平和以宽仁。凌云翼在福建做得不错,但骄纵喜杀,手段狠辣,不适合去两广。嗯,派他去给王一鹗当助手。
粤督,就调赣抚茅坤接任。”
茅坤?
赵贞吉和张居正心头一动,不由对视一眼。
茅坤,浙江湖州归安人士。
嘉靖十七年进士,资历很老。
嘉靖二十七年,他就出任过广西兵备道。
当时瑶民在阳朔作乱,提督两广军务应槚将剿事委以茅坤。
他冥思苦想,想出雕剿之计。
“雕剿者,师不移,即倐而入,倐而出,如雕之搏兔然。”
即模仿老鹰捕食之势,摸清情报,选准时机,以少量精锐之师快速出击,斩杀贼首,得手后迅速撤离。
作乱的瑶民群龙无首,不攻自破,陆续投降。
茅坤以雕剿之计连破瑶民十七寨,杀孽不重,瑶汉百姓皆服,为其立生祠。
后又为大名兵备使,制偏箱车制北虏骑兵,得蓟辽总督杨博赞许。
嘉靖三十七年被政敌以贪污罪名攻讦,被罢官回乡。胡宗宪督东南御倭,请他出山,商议兵事。逐保荐为浙江布政使,后迁为江西巡抚。
茅坤还以古文辞,主盟海内,世所称鹿门先生者也。
扳着手指头算,茅坤确实是两广总督最合适的人选。
可他不仅是胡宗宪一脉的人,还是当代古文大家,知名的文学之士,翰华词臣。
皇上几次兴狱,朝中擅长文学的翰华词臣,被打击得奄奄一息。
刚刚审定完的林有才案只是延续的小插曲,江南即将兴起的惊涛骇浪,还会席卷一大批善治经义、以文学见长的名士官绅们。
如此微妙时机,皇上突然启用茅坤,这位年近六旬的词臣老夫子,到底有什么深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