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为什么不行?”薛宝琴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闪动着长长的睫毛,可怜巴巴地问道。
“你这一身衣装,跑起来很容易摔下马来,断胳膊断腿,孤可没法向阳武侯交代。”
“好吧,好吧!”薛宝琴咬了咬嘴唇,只好放弃了,“殿下,看你的神态,想必是骑射精通?”
“还好,马马虎虎。”
“能左右开弓吗?能一箭双雕吗?”薛宝琴期盼地问道。
“不能!”朱翊钧毫不迟疑地答道。
“啊,那你不白练了?”
“孤是太子,练习骑射只是强身健体,难不成真要本宫上阵杀敌?”朱翊钧没好气地说道。
“哦,难怪如此,”薛宝琴秀脸上浮现着娇憨的笑意,眨动的眼睛却闪着狡黠的光。
“听说当年殿下也是如此理直气壮地对石麓公、太岳先生说,孤是太子,又不用去考进士状元,文章经义学得那么好干什么?”
朱翊钧理直气壮地答道:“本来就如此!各有所长啊,孤会解一元二次方程式,会求球形面积和立锥体体积,石麓公和太岳先生会吗?”
薛宝琴语气一滞,一元二次方程式,会求球形面积和立锥体体积是什么玩意?
听上去很高大上。
她迟疑地说道:“我爹爹说,圣人经义很重要的,修身治国,平定天下都要靠它。”
“呵呵,圣人经义修身还可以,出了不少贤人亚圣,可是治国就太勉强了。”
“啊,为什么这么说?”
“儒家经义自汉武独尊儒家开始,治国多少年了,始终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可曾大治过?
这说明圣人经义还有缺陷,孤,还有天下能臣大才们,要做的就是把圣人道理里缺的那些都补起来。”
“哦,立功立德立言啊!”薛宝琴一脸的崇拜。
美人仰慕,朱翊钧意气奋发,趾高气扬地说道:“那是自然,你没看到孤坐的是白马吗?
坐白马神驹的能是一般人吗?”
薛宝琴眼睛笑弯如弦月,嘴角上挑如玉勾,“殿下说得没错,骑白马神驹的确实不是一般人。”
朱翊钧的头仰得更高了。
“骑白马神驹的除了太子殿下,还有唐僧。”
朱翊钧上身晃了晃,讪讪地问道:“你也看《西游记》话本?”
“爱看,我还知道《西游记》话本的作者射阳居士(吴承恩)现在漕督王老爷幕府里。”薛宝琴瞥了一眼朱翊钧,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如此爽朗,就像云层洒下的串串阳光一样,那样通透晶莹。
朱翊钧也跟着笑了,“唐僧好啊,吃一块唐僧肉就长生不老,取经路上,那么多女妖怪都馋他,多好啊。
前有孙悟空开路,旁有猪八戒护驾,后有沙僧挑行李,没事就念一句贫僧来自东土大唐,念着念着就把真经取到,成就金身正果,好!
谁不想做唐僧!”
薛宝琴看着摇头晃脑的朱翊钧,笑得更加开心。
两人骑马并行,一位朱色罩甲,一位紫烟褙子,如此般配。
这一刻,照在这两位朱紫少年身上的阳光是耀眼的,吹在两位少年脸上的清风是醉人的。
薛宝琴骑在火龙驹上绕着马场转了三圈,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小时,她突然一惊。
“啊呀,琼华宫的戏要唱完了,玲珑,秀云,我们该回去了。”
董玲珑和葛秀云忍不住翻个白眼,你终于记得这茬了。
薛宝琴翻身下马,朱翊钧也跟着下马。
把火龙驹的缰绳递给朱翊钧,薛宝琴微红着脸说道:“骑白马的唐僧太子,我们先走了。”
“好,不要叫母后察觉了,她很严厉的。”
“嗯,嗯。”薛宝琴转身拉着董玲珑和葛秀云,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她突然转过身来,“我叫薛宝琴,她叫董玲珑,她叫葛秀云,殿下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朱翊钧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湖边的林荫中,眼前不时的闪过薛宝琴艳丽娇憨的脸,交叉着董玲珑和葛秀云的脸,还有她俩让人难忘的妙曼身姿。
双手叉在腹前,身子站得笔直,头微微歪着,望着远方。
“春天来了,真是让人心醉啊。”
祁言和方良不由对视一眼。
殿下是不是搞错了,现在都是秋八月,很快要中秋节了,怎么是春天呢?
薛宝琴和董玲珑、葛秀云在琼华宫外隐蔽处,互相给对方拾掇了一下,理了理衣装和发髻,强作镇静地悄悄回到琼华宫戏台前的座位上。
宋琉璃正在给陈氏剥石榴,陈氏吃着宋琉璃剥好的石榴籽,目不转丁地看着戏台上的戏子,笑得乐呵呵的。
许悠莲在给其她几位太妃剥石榴,曾婉儿拉着朱翊镐,都没有注意到薛宝琴三人的举动。
王兰儿瞥了三人几眼,记在心里,扫了一眼众人,没有出声。
回到勤政堂,朱翊钧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薛宝琴的名字,又写下董玲珑和葛秀云的名字,一位是勋贵之女,两位是蒙古左六翼侯爷之女,却相处得如此融洽。
有意思!
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父皇隆庆帝拉着自己的手,说的那几句话。当时自己不置可否,现在想来,父皇并不糊涂,至少是旁观者清。
“祁言,把礼部葛尚书请来。”
“是!”